“怎么了?”苏亦晓去停车场取车,把手机夹在肩头随性伸了个懒腰。
言恒铄道:“我落了文件在那里,你确定过它还在那儿就回来吧。”
苏亦晓略微顿住。言恒铄对她放权的工作权限很高,按照各个文件的重要性,特殊性,和安全性,她想她已经知道言恒铄说的是哪份文件了。于是她便放轻了声音:“好的。”
周末的公司显得比平日冷清许多,苏亦晓径直去了言恒铄的办公室。离开前他的办公桌是苏亦晓收拾的,她查看一番后给言恒铄拨回了电话:“纸质文件倒是没有缺失。但是我走后你有回过办公室吗?这摞文件我按特殊位置摆放的,位置有轻微移位。”
言恒铄不予置评,只是冷静道:“好的,我知道了。没什么事了,回来吧。”
苏亦晓道:“……好。”
虽然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无论是谁动了手她都知道目前她没什么插手的余地。只得先乖乖回去。
这之后的日常工作并没有什么大的动静,只是言恒铄出去娱乐的时间减少了些,看起来比以前老实了点。苏亦晓紧绷着神经做好心理准备迎接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可是这件事却仿佛微风吹过的涟漪一样,她再没听到后续。
近期柳雪为女主演的电视剧终于杀青,审核该走过的流程都走过了,只等下周一正式开播了。
热度已经提前炒上去了,几张精挑细选的剧照和预告片在网上也是获得了大量的好评。其中稍微有几波黑粉抹黑的言论也迅速被经纪公司压了下去。
苏亦晓还是比较期待的,她平日不太追电视剧,但对于私下扎起刘海给她看痘痘的人作为主演的人的电视剧还是会比较好奇的。
柳雪给她打来电话:“亲爱的,你记得一定要看哦。我都不敢看成片,你看完之后记得告诉我看起来怎么样。”
苏亦晓笑道:“我会准时守在电视机前的,定妆照真的太飒了,我都要被你迷死了。”
柳雪这才稍微放宽了心,和她稍微聊起了别的:“对了亦晓,这段日子恒铄状态都不太好,你们怎么了吗?”
苏亦晓无奈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他状态不好会和我有关系……最近公司局势好像有点变化,言恒铄可能是有危机感了吧。”
柳雪道:“这样啊。看来他真的是挺努力想要获得这个公司的继承权呢。”
苏亦晓道:“这不是应该的吗。”
柳雪不跟她细讲,只是笑着:“对哦。那我这边还有电话要打,我只托付你一定要看我的新剧哦。”
“不会忘的,放心吧。”
挂了电话,苏亦晓感觉自己还是有必要去更多主动地去了解一下公司目前的状况。
言家劲年纪大了身子容易酸乏疼痛,苏亦晓之前就时常会去帮他做做按摩。言恒铄还以此以为她想给他当小妈,当时看他神情应该是真的相信了,不知道到现在是不是还是信的。
晚上她在准备按摩的道具,言恒铄看到了不由皱眉,冷声道:“忘了告诉你,文件信息的确有所泄露。董安瑜在电子领域会比你更擅长些,有些信息我先交给她保管了。”
看来还是把她当言家劲阵营的人。而且看这突然的通知,可能他原本并不打算做这种决定的。苏亦晓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忍着心中一阵酸楚的膈应,尽量轻快着脚步去了言家劲的房间。
言家劲与其说是喜欢苏亦晓的手法力道还不若说是适应。他半阖着眼享受着她的服侍,突然出声询问:“亦晓啊,你觉得我这个父亲当得如何啊?”
苏亦晓想着遍布各处的隐藏式监控器,笑着回应:“您很尽职尽责。”
言家劲深深叹息:“但做得还不够好。恒铄逆反心还是很重啊。”
苏亦晓听到逆反二字不由睫毛微垂,掩住眸底异色。她只更加慎重地克制手中力道:“您也已经尽心了。恒铄还是年轻,许是还没到能领悟您苦心的年纪吧。”
“也许吧。”言家劲深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我是真不想看他一颗好苗子走上不该走的路啊。”
苏亦晓不敢去想他会采取什么受段去纠正他叛逆的小儿回归正轨,犹疑着只能自告奋勇:“嗯,我也会多规劝他的。”
言家劲看着她,脸上缓缓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是么,那我就放心多了。”
苏亦晓感觉中了什么套,但只能硬着头皮回以温驯笑容。
虽然不安,但如果言恒铄遭遇了什么,至少她也可以牵扯其中。只要能有牵连,总能做到点什么。
离开了言家劲的屋子,苏亦晓揉了揉胳膊,自觉感受到了古代在君王皇子之间转圜中和的妃子的辛苦。只不过她夹在中间名不正言不顺的,古代妃子辗转求的是未来,她不惜更多地牵扯自己进这言家父子理不清的泥潭里是为了什么?
她闭起眼睛,回想着的是更早之前的言恒铄。比两人相识相知相恋更早之前,是一个软绵绵奶汪汪的小孩子
。
人的一辈子就这么长,可是他们两人总是一次又一次相遇,仿佛冥冥之中的缘把他们引在一起。苏亦晓想着,哪怕就凭这些,再多帮他一些吧。
心中鼓鼓气,她睁开了眼。
却是言恒铄的脸。
刚还满脑子想着他的苏亦晓吓一跳,又难免有些尴尬,抚着胸口主动拉开了一点距离:“怎么了?”
言恒铄淡声道:“没什么,数数你在咱爸屋里待了几个小时而已。”
苏亦晓:“……”这种话题多谈论半句都是灾难,她侧身从他身边走过去向自己房间,“明天还要上班,早点休息吧。”
谁知言恒铄几乎是理所当然地跟进她屋子里,一声不响地就开始解她上衣扣子。
“言恒铄?你疯了!”苏亦晓刚按摩得发酸的手使不上劲推他,力道在言恒铄看来更像是欲拒还迎。
言恒铄只是低声道:“嘘,别嚷。我只是看看你到底有多脏。”
苏亦晓只想踹他。刚为他积攒的勇气一下全被他亲自卸掉。她委曲求全,可他自以为她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她自觉应该生气的,可是眉头才蹙起,却是眼泪先掉了下来,落到他的手腕上。
言恒铄手微微顿住。他两手攥着她已然敞开的白衬衫,缓缓抬头看向她忍辱微红的眼睛。
像个兔子一样。
言恒铄觉得自己忍耐的底线为了她一次又一次放低,低得已经没了原则。明明只想折磨她,可她只是掉了眼泪自己就忍不住先松了手。
这之后是长达五分钟的沉默。
苏亦晓环住自己缩着脖子低着头微微发着颤,而言恒铄则凝视着她的发旋,最后仍是一声不吭地甩门而去。
苏亦晓感觉自己最近偷偷流泪的次数太多了,仰头看了会儿天花板,被灯光耀得眼睛发涩,终于还是慢慢平复了心情。
这没什么的。她自言自语着,重新坐定在书桌前打开了笔记本,预备起明天会议的资料。有时候以更多更繁忙的工作麻痹自己又何尝不可,一个烦恼总是可以用另一个烦恼遮盖去的。
次日言恒铄并不在家吃早饭,他径直走过餐桌离开了家门,尽管苏亦晓为显不介怀准备的是他爱吃的早点。言家劲只是笑而不语,苏亦晓静静吃着,并不对此发表什么不满的言论。
等到了办公室,言恒铄调整了新的工作安排:“董助理日常帮你不少琐事,的确也是辛苦了。既然苏秘书逐渐已经开始熟络秘书的工作,日常琐碎杂事也就不要总是麻烦董助理了,有不懂的可以请教她,琐事还是自己解决吧。”
这种明显偏袒到宠爱的安排引起了办公室新一轮哗然,苏亦晓甚至能听到有人小声嬉笑说她又失宠了。而董安瑜只是女王般自信地微笑,并无讥讽意思,她的付出值得一切回报。
苏亦晓在喧闹中,仍是无声地点头,机械性地接过更繁重的文件资料,径直回到自己办公室处理去了。
苏亦晓发觉自己越发沉默起来。
万事到现在都是没有头绪的,而需要处理的事情堆积得越发令人望而生畏,工作中千头万绪的杂事和生活中无头苍蝇般夹在多方势力之中却仍要主动挤得一点容身之地。
她快要喘不动气了,而看向言恒铄的时候,他却搂着董安瑜的肩膀笑着要苏亦晓去订一家餐厅。
这种状态下的苏亦晓感觉走路都有些虚浮,可是没人过问她,表明功夫上的假客气都没有,茶水间讨论的话题是那个女人被言总抛弃之后状态也越来越不好了。
所以林泽约她下班在停车场碰面时简直懒得答应,可停车场又毕竟是两人的必经之处,简单聊天的话选在此处未尝也不可。
林泽举起了一只白色毛茸茸的小博美犬:“送你的礼物。”
苏亦晓睁大眼睛,忙不迭接过他递过来的黑眼珠圆溜溜的白毛团,反应都迟钝半拍:“啊?”
小博美犬已经热情地扒拉起她的衣服和她贴贴脸,苏亦晓安抚性地顺顺它毛手感蓬松绵软,指缝仿佛深陷进了云朵里。
林泽看她喜欢就笑起来:“最近看你工作状态不佳,就想着是带你放松放松比较好,还是再给你添点小麻烦以毒攻毒会更佳?”
苏亦晓撸得已然爱不释手,小博美犬也是努力扒拉着吐露着舌尖想要亲近她:“谢谢!可是我和家里人一起住,贸然养狗可能会得到反对……”
林泽打开他的后备箱给她展示一系列狗粮罐头小窝玩具驱虫药等养狗装备:“就当是帮我照顾几天?期限是现在到它死亡前,只要你送它来,我都会接受。”
苏亦晓抱着小狗弯眸笑道:“好,我愿意帮这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