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殿下,在没有看到您之前,我曾无数次幻想过咱们相见时的情形。”阿良不带一丝感情的缓缓说道。
“我曾经想过,二话不说先甩你几个巴掌,然后质问你为何这么久都没有一丝消息。
最后一定要率先说明,谨儿那孩子的身世,为了能让他安全出生,高太贵妃做了很多的准备,一开始我根本就不同意设计陛下,毕竟人的出身是无法改变的!”
讲到这里,阿良冷冷一笑,平静的双眸中突然间孕育出愤怒的火焰:“刚开始,您那位好阿娘确实放弃了这个打算,但是当我生辰那一天,她突然间命人接我进宫,说你不在,她那个做阿娘的,要替你为我办一场生辰宴。”
呵呵~~
阿良讥讽的恨恨一笑:“你的好阿娘,可真是让人怎么说呢?”
讲到这里,他实在开不了口,无助的用手捂住眼睛,闭目养神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继续讲述。
待我醒过来,就惊恐的发现和陛下衣衫不整的呆在同一个房间,虽然刚开始有些慌乱,可最终察觉我们二人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这些,你的阿娘应该已经给你讲过了吧?”阿良笃定的反问回去,昌郡王还在他腰间的手臂,突然间僵了僵,最终还是没有离开,只是沉默的表明阿良的话是真的。
“或许是因为她也觉得此事不太光彩,仅仅只是将太上皇一起喊了过去。说来好笑,陛下从一开始就知晓谨儿不是他亲生的。”
阿良突然间语出惊人,将几十年前的秘密和盘托出,顿时昌郡王惊讶的急声问道:“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阿良狠狠的甩开腰间的双手,突然转过身死死地盯住昌郡王,注视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你是不是直到现在,内心还十分庆幸女皇未曾发现你们的阴谋?”
不等昌郡王回答,阿良就幸灾乐祸的说道:“虽然孩子出生之后,我便被送回了昌郡王府,并且永生永世不得外出,而我贴身的侍官却冒充谨儿的生父,被女皇困在后宫的偏僻院落。
你们母女二人真是造孽,竟然毁了这么多人的人生!若非陛下留了谨儿一条性命,恐怕你根本就不可能知晓他的存在!”
提起那个有缘无份的孩子,阿良就下意识的捂住胸口,觉得那里仿佛破了一个洞,空的令人害怕。
十月怀胎啊!
那个小小的生命突然间在他肚腹中生长,他的每一次变化,每一丝动作都令自己欣喜异常。阿良在脑海中无数次的描绘过他的容颜,期盼着他如同正常孩子一般健康生长,甚至已经将孩子未来的规划全部做好了,可高太贵妃的无耻动作完全的打乱了他的步骤。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刚生下来的小娃娃,被人无情的从他身边夺走,去送往一个没有一丝亲缘关系的人手中。
明明是亲生骨肉却无法相认,阿良内心中的痛苦根本就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么多年来,每一时每一刻,他都在用自己所有的意志力和生命力在苦苦熬着。
此时,罪魁祸首就站在他的眼前,恍惚间,一个魔鬼般的声音在阿良的耳边轻轻低语,她用极具魅惑力的声音不停的引诱着:“一刀捅死她,你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哀怨都会消失不见!
你将会迎来一个崭新的人生!”
神使鬼差,阿良的手中突然间出现了一把极其细长的匕首,他握着手把猛地往前一送,仿佛是刺穿了什么东西一般,只听“扑哧”一声脆响,眼前的昌郡王就愣在原地,没有一丝动弹。
后知后觉间,阿良恍恍惚惚的将双手伸到眼前,上面刺目的鲜红狠狠的灼伤了他的眼睛。
他刚才究竟做了什么?
不会是失心疯了吧?
当女皇陛下得知昌郡王遇刺之后,不由的来了兴致,命人将来龙去脉一一讲明,当得知动手的那人是昌郡王的正君后,女皇陛下刚刚离开椅子的屁股,“扑通”一声重新坐了回去。
那位主她可惹不起,胡乱的冲侍立在一旁的宫人挥了挥手,女皇陛下不耐烦的轻声说道:“人家夫妻俩几十年未见,老房子着火的时候激动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命太一给昌郡王包扎包扎之后就让他们回昌郡王府吧,我这宫里缺衣少食,实在养不了那么多闲人!”
无良的把昌郡王和怀有积怨的昌郡王正君赶了回去,女皇陛下顿时觉得身边的空气都是如此的清新。倘若窗外是繁花锦簇的美景就更好了。
“我觉得好累啊,马上就要走不动了!”陈梦哼哧哼哧的拄着一根棍子往前走,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和旁边的王衣聊着天。
在她身后,一匹瘦弱的老马正拼了命的拉着马车,上面堆积着如山的物资和三个挤挤挨挨的小娃娃。
马车后边儿,疤脸和两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正拼命的推着车,帮助马儿能轻松一些。
原来几十人的队伍突然间变得只剩下小猫三两只,这中间的落差可不是一般的大。
经过仔细的商谈之后,疤脸队伍中绝大多数人都留在了上一个富饶的小村庄,其余真心想要离开的人,则跟着疤脸和王衣他们咬牙继续往前走。
原本疤脸还想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和威势,强迫其他人一起走。但王衣和陈梦却制止了他,一时的威逼虽然能令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荒芜之地。但现在的天气实在太恶劣,虽然晚上都烧有大量的火堆,可在半夜住宿的时候,依然有许多人冻伤了手脚。
人只有在关心自己切身利益的时候,才会观察周围的环境。那群身强力壮的船员们自然如此,在发现前路艰难,想要到达荒芜之地最少还有四五天时间后,大部分的人都开始退缩了。
按理说这几天的时间也足够那些胆子大的人开始冒险,可由于昨天晚上突然降温,前天夜里竟然有三成的人员,全部都在房间中丢了性命!
连房间里的温度都低到如此,那外界岂不是更加残酷?
小命受到严重威胁,船员们的退缩自然也合情理。再说了,他们离荒芜之地如此接近,到时候老船主若是想出了法子,他们投奔起来也比较容易啊。
实在劝不了那些打定主意的船员们,疤脸只能无奈的挥了挥手,祝愿他们今后的生活幸福美满。
至于派人来接他们?
看情况吧,若是荒芜之地不同意外人加入,那这些停留下来的人还是自求多福吧,反正他疤脸是不会专程过来接人回去的。
原本王衣和陈梦也想将三个孩子留下来,毕竟他们轻车简行,速度会更快一些。只可惜,刚刚失去了父母的孩子们特别敏感,察觉到王衣和疤脸他们要单独离开后,两个大一点的孩子抱着他们的小弟弟,拼了命的在后面追。
这么冷的天气里,两个穿着不是太厚的孩子竟然跑了将近三里路,成功的打动了疤脸和陈梦。只有王衣对那两个大一点的孩子不冷不热,仿佛只是亲戚家的孩子不听话,请大人随意的照顾一下罢了。
其实王衣也是有苦难言,本来他们在路上耽搁了这么长时间,现在还要带着两个拖油瓶一起,如何不令王衣急切难熬呢?
毕竟她的太祖父还停留在皇宫里,那老头脾气差的很,连太上皇都敢顶撞,王衣真怕他不小心吃了什么暗亏。
可心里再是着急,王衣也只能一步一步的踩着冰雪往前走,冰冷的空气铺天盖地的往他鼻孔里面钻,他忍住眼眶中突然出现的泪水,摇着牙往前挪。
三个孩子知晓因为自己的缘故,大人们会非常辛苦,于是他们乖乖的呆在车板上面不敢动弹,生怕被人丢下来没了性命。
别看他们小,生来敏锐的感知让他们比成年人更容易感应到每个人的情绪。偷偷的看了一眼,在冷风中难熬不已的大人们,两个大一点的孩子,悄咪咪的把车上那冰冷的干粮往自己怀里面塞。
察觉到他们的小动作,王衣和陈梦只是无言的相对一望,就埋头继续赶路。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极其重要,浪费不得呀!
呼~~
长长的白色气浪从疤脸口中喷涌而出,他痛苦的直起腰板儿,看到前方的王衣和陈梦,他们的身上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雪,不由的憋住气去大声嚷道:“王衣,陈梦停下来歇上一些吧!”
听到声音,王衣和陈梦同时停住了脚步,她们拍了拍头顶的冰雪,向疤脸所在的方向走去。感应到马车停了下来,坐在上面的三个孩子赶紧从车上滑了下去,他们殷勤地跑到大人身边,从鼓鼓囊囊的肚子里面取出几块尚待体温的干粮来。
被孩子们的举动吓了一跳,疤脸一行人呆呆的看着两个大一点的娃娃,喉咙里仿佛是塞了一团棉花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王衣打破了沉默,她飞速地抢过孩子手中的干粮,拼命的往嘴里面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