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气温开始好转,陈梦和王衣便开始动身准备回返帝都。他们在荒芜之地已经停留了一个多月。再耽搁下去,女皇陛下就该着急了。
虽然荒芜之地的食物储备量不少,但明钰还真找不出能让王衣他们带回去的东西。最后她不得不命郡王府的医者们加班加点的制作出一批药物,其中冻伤药和伤寒药占了绝大多数。
虽然荒芜之地的天气已经好转,但对外界的状况,明钰却并不看好。
或许是功法上有所突破。明钰隐隐约约的察觉到,荒芜之地的变化,恐怕是因为小藤在起作用。
现在包围在小藤身体外的那层薄膜薄的一戳就能破了,再回想到自己的混元功也是刚刚有了进展,明钰不得不大胆想象,或许在自己功法大成的那一刻,小藤才会完全冲破桎梏,成为这方小世界的真正神树!
明钰将自己的猜测全部用密文写在了一封信上,那密文是用特殊的药水书写而成,解药只有女皇独有,灾难还会发生之际,明钰便托人把药水送到了帝都,与女皇约定了密文该如何书写,怕的就是她们之间的秘密被外人察觉。
虽然不能对女皇给予帮助,但明钰还是准备了满满当当的好几车物资,里面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而且全部都是用上好的保暖毛皮制成。皇夫更是夸张,倘若不是明钰他们尽力阻挡,恐怕皇夫都想跟着一起回去。
发现走不了,皇夫更是气的两天没有吃饭,纵然如此,明钰和太子殿下还是没有松口,哪怕是硬灌,也要让他吃些东西。
最后皇夫发现达成不了目的,只得认命,于是他一个人便发疯一般,给女皇准备了四五辆马车。
王衣和陈梦来时只有一辆马车,七八个人,其中还有三个孩子。而他们回去的时候。二十几辆马车满满当当,外加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随同保护。
当骑在马上向后方招手,离开之际,两人的心中都诡异的升起了一种锦衣回乡的感觉。
随着身下的骏马不断的往前奔跑,后方的营地慢慢的缩小,直至消失不见。
王衣闲来无事,便从袖口处掏了一个略微泛青的果子,向前方的陈梦扔去。
眼看着果子即将砸到陈梦的后脑勺,一只手敏锐的出现在果子前方,将它牢牢地攥在手心。陈梦得意的冲王衣使了个眼色:“我就知道,你这家伙要使坏!”
陈梦笑的两排牙齿闪闪发光,他得意的把果子往嘴里一扔,然后使劲一咬,整张脸就痛苦的皱巴在一起。
“你从哪里找来这么难吃的东西,酸死了!”陈梦含混不清的质问王衣,但却舍不得把嘴里那酸涩无比的水果吐出来。
在这个难熬的时间,任何可以食用的东西都万分珍贵,虽然郡王殿下说灾难即将结束,但陈梦依旧舍不得把那难吃的要命的果肉舍弃掉,虽然这东西少而且难吃,可好歹能在肚子里占个位儿啊。
艰难万苦的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陈梦这才有精力和王衣打闹起来:“你干嘛呀?人家骑马骑得好好的,突然间扔那么一个难吃的果子过来,怎么着,看我全家团圆不顺眼了?”
陈梦得意洋洋的挑了挑眉头,一脸我明白你在嫉妒什么的表情,看得王衣牙根儿痒痒。
这一个多月,王衣独自一人住在郡王府,而陈梦则是回了家,从寻亲处找到父亲的居住地点后,陈梦便直接前往。
陈父这个人,从小就是非常幸运的,他虽然是庶出,但嫡母无子,自幼便被抱在了嫡母之处当亲生的养。生母也非常识趣,在儿子被抱走后,她不哭不闹,直接来到主君那里请求离开,得了一笔银钱后,便和青梅竹马的恋人远走高飞,再也没有回来。
没有后顾之忧,嫡母就把陈父当成自己亲生的,并且把娘家的侄女儿许给他做妻子,就这样安安稳稳的成亲生子。
陈梦作为老大,一落地便备受关爱,在老太太的宠溺之下长大,虽然有陈父在一边不停的敲着边鼓,可这孩子还是长成了一副单纯豪爽的性格。
在陈梦十六岁那年,陈父用家族的关系网为她在皇宫中谋了一份差事,他不祈求女儿大富大贵升官发财,只求她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也不知是陈父的运气太好,还是陈梦运道到了,陈梦突然间入了女皇陛下的眼。
一想到头脑简单的闺女竟然在钢丝绳上跳舞,陈父没日没夜的睁着眼睛开始失眠,就怕闺女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女皇陛下人头落地。
当得知陛下,要派遣一批官员前往荒芜之地协助明钰郡王后,陈父果断报名,他直接了当的带着全家前往荒芜之地,就是想让女皇看在自家如此识趣的份上,若陈梦不小心犯了错,能饶她一条小命。
灾难发生之后,陈父发现自己的这一步棋走对了,明钰郡王根本就是筹谋已久,她早早的就准备好了灾难降临的事物。
无论是这黄泥抹就的小泥屋,还是可以生火取暖的火炕,无一不是需要长时间的准备方能如此完善。
他们一家人幸运的被分在了一个房子里,感应着身下那温暖的火炕,陈父和嫡母坐在一起,忧心着帝都陈梦的安危。
胡思乱想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无处不在的寒冷消磨掉了他们的思念,身边的家人们时时刻刻的提醒着陈父,要努力为郡王殿下做事,只有那样,他才能得到君王殿下的庇佑以及应得的食物与报酬。
偶然间,他会想起远在帝都的长女,那个傻乎乎的孩子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她,还活着吗?
那一日,陈父例行和嫡母告辞后,把自己包裹严实,刚刚推开门,一个人影就如同疯狗一般从门外扑了进来。
刚开始陈父还以为是有人打劫,急得高声呼喊:“救命,救命!”
他刚喊两声,坐在炕头的嫡母便哭着喊着奔了下来,一把搂着来人,心啊肝啊直叫唤。
被这突然变故弄蒙的陈父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他定定的看着嫡母怀中的那个人,瞅着她越来越眼熟。
“阿梦,是你吗?”
陈父不可置信的轻声喊了大女儿的名字,在得到对方的回应后,他狠狠地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把,感应到刺骨的疼痛后,这才真的确信,那傻乎乎的闺女竟然从帝都来到了荒芜之地!
一家人欣喜的围住陈梦,簇拥着她坐到了温暖的炕头。陈父急切的问道:“你不是在帝都吗?怎么来到这里了?”
陈梦接过妹妹递过来的水碗,低下头喝了一口热乎乎的温水,这才长长的叹了口气,感慨的说道:“陛下派我和王衣到荒芜之地求援,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刚刚在郡王府,和郡王殿下见过面后,这才过来寻找你们。”
“陛下派你过来求援?”
陈父下意识地皱起眉头,他急切的再次询问:“帝都的状况如何?伤亡大不大?”
陈梦回想起路途上那些冻得僵硬的尸体,以及聚集在一起相互取暖的人群,不由的沉默起来。
看到女儿面色苍白,愣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陈父心里便已明了,他轻轻的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感慨的叹了口气:“既然来了,那就好好的歇上一歇,父亲先去上职了!”
陈父温言的和女儿告别后,裹紧身上的衣物,打开门后急匆匆的就离开了。
陈梦在家人的关爱下过了非常美好的一个月,因为知晓她还要冒着严寒回到帝都,一家人对他简直是百依百顺,什么重话都没有,简直让从小被打到大的陈梦受宠若惊。
一提起和家人的美好生活,陈梦的脸上就露出了怀念的笑容,记忆中的欢快时光,是支撑着她能再次回到帝都的精神支柱。
陈梦和王衣再次踏上了漫漫归途,雾宣岛中,木慎和青影县君双双跪在谨国侯夫妇面前,他们双手紧握,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看的谨国侯夫人胸口直疼。
“你们,你们可是兄妹啊,怎么能在一起?”谨国侯站在一旁拼命的劝说,无论他怎样舌灿莲花,跪在面前的两人仍旧固执的一言不发,沉默的坚守着自己的立场。
高萱坐在侧面的椅子上,冷冷看着两人为了彼此死命的扛着,心中不由得生起一股荒谬的情感。曾几何时,青影县君还是她的未婚夫郎,但现在,那人却成了自己的亲生哥哥,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木慎,那个抢走了自己身份的人,不但夺走了她父母的关爱,现在连她亲生的哥哥也要一起夺走。突然间,高萱觉得苍茫天地,自己是如此的孤独,如此的渺小。
“慎儿,青影,你们真的不可以!”谨国侯瞅着这俩孩子根本就说不通道理,干脆一拍桌子,直接了当的否决了两人之间的可能。
“父亲,阿慎和我并无血缘关系,我们为何不可以?”青影急切的连声问道,他一脸的不服气,目光直愣愣的看向谨国侯。
“就凭你们是兄妹!”
谨国侯一边揉着额头,一边不耐烦地低声吼道,他清楚此事并不光彩,万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这一家子的脸面都要丢光了!
“可我们根本就不是啊!”木慎颤抖着嗓音强硬的低声反驳道。
“但在外人眼中,你们就是!”谨国侯强行压抑住心中的怒火,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吼出了青影和木慎,永远不想面对的现实。
刚才还强硬的把身子挺得笔直的两人,突然间仿佛被谁抽去了精气神儿,腰板突然垮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