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看着聂宽西装革履面无表情的拉开车后座的时候,刚才坐在他对面吃早餐,那一瞬间的错觉,那一瞬间,他觉得聂宽对他还不错的错觉,瞬间又烟消云散了。
小星坐在驾驶座上,微微抬眸,就能从面前的车镜里看到身后聂宽的情况,聂宽坐的笔直的,手里拿着手机在转,目光有时候放在手机上,更多的时候是放在车窗外。
看着聂宽这模样,应该是不打算说话了,不说话也好,反正小星自己也找不到话题来跟聂宽聊,只不过是两个人都沉默的时候,气氛未免太尴尬又压抑了些。
小星似乎深吸了好大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才伸手把车上的音乐给打开了,小星抬眸,镜中的聂宽似乎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小星整颗心突然沉了下去,大佬不喜欢?
就在一瞬之间,小星觉得自己陷入了巨大的为难里,他甚至不知道这音乐是应该继续响着,还是赶紧把它关了。
小星揣摩不透聂宽的心情,他下意识又抬眸看了一眼车镜,可是在镜子里总看得不真切,于是小星微微放慢了车速,然后转头瞟了一眼。
他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想转头看一眼聂宽真实的表情,谁知道一转头就迎上了聂宽的目光,聂宽的眉头蹙的更深了,语气冷淡却冷漠,“开车的时候看前面。”
“哦,知道了宽哥”,小星有些悻悻的又转过了脑袋,但整个心脏都不太平静了,他是不是惹大佬不开心了,大佬该更讨厌他了吧?
“开车的时候想心事不是一个好习惯”,沉默了好一会儿,聂宽突然又开了口,这话一出来,小星的心情更不平静了,但是聂宽竟然这么说了,他就是做样子也要做出来自己心无旁骛,于是小星只能坐得更直了,用这样的方式来向后面的聂宽展示自己真的很努力很认真在开车。
聂宽只是淡淡瞟了一眼坐得绷直的小星,然后又垂回目光,自顾地转起了手里的手机。
接下来的路程里小星坐得很直,目光也一直望着前方,他一点都不敢再抬头看向镜子,更不敢转头去看聂宽了,尽管聂宽的目光没有在他身上,但是聂宽坐在他身后,他总觉得好像被人监控了似的,总觉得自己好像出一点点的差错,聂宽都能够看得出来。
小星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高度集中精神的开过车,但是越是过度的集中精神反倒压力越大。
车子突然在路边猛地停了下来,小星赶紧睁大眼睛,猛地转头去看聂宽,聂宽依旧坐得很直,没有因为他的猛然停车而被甩出去,聂宽目光盯盯的看着小星,眉头蹙的还是很深,这回他一句话都没再说了,径直推开车门下了车。
小星一直以为自己的车技是很好的,但是在这样大的压力之下开车,后面聂宽的一举一动都在牵动着他的心,所以刚才聂宽说话的时候他真的就下意识的按着聂宽的话去做了,因为聂宽说了靠边停车,于是他的脑子就不经过思考,径直的不敢有一丝犹豫和怠慢的赶紧停了车。
小星看着聂宽的身影过了马路,然后进了路边的那家咖啡店,小星有些沮丧地拍了一把自己的脑袋,他觉得他今天真是蠢到家了。
小星的目光一直望着聂宽的方向,他能看到聂宽进了店里好一会儿之后又出来了,手里拿了两杯咖啡,聂宽一步一步地又朝着车子的方向而来了,小星看着聂宽的身影,不自觉的又把目光望向了他的左腿,他怎么能走得这么稳?这个人明明从客观意义上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残疾人,可为什么他的气场这么的强大?
他甚至不需要说话,甚至不需要用很严厉的语气开口骂人,他就只是淡淡抬眸看你一眼,你都不自觉的会感觉到害怕和紧张。
聂宽走到了驾驶座的车窗旁,小星乖乖的有些认命的凑到窗户旁,然后抬头看着聂宽,聂宽把手里的咖啡从车窗处递了进去。
小星接过咖啡,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他还在等着聂宽说些什么,聂宽却径直后退一步拉开了后座的车门,然后坐了进去。
小星捧着咖啡,突然之间又开始为难了起来,他是放下也不是,赶紧喝的话感觉也不是特别礼貌,倒是身后的聂宽这时候又淡淡开了口,“不着急,先喝点咖啡吧……”
聂宽说这话的时候,垂眸瞟了一眼手表,很奇怪,小星明明没敢再刻意去看聂宽,但他就是莫名其妙看到了,接收到了聂宽看手表的画面,他也下意识的跟着低头看了一眼。
要照着聂宽这不急不躁的性子下去,他们肯定是要迟到的,但是看着手里的咖啡,小星又不敢不喝,只能赶紧仰头喝了好大一口,咕噜咕噜吞下去之后,小星又把咖啡放在了一旁。
小星再次启动车子的时候,聂宽没说什么,只是坐在车后自顾的喝着自己的咖啡,看起来很享受,聂宽把咖啡握在手里,指尖轻点咖啡纸质杯身,那声音很小,小星却每一下都能听见耳朵里。
聂宽再一次的开了口,语气依旧很淡,“状态不好的话,不要开的太快”,顿了顿之后聂宽又继续开口道,“你接送过我五次,这一次开车是最糟糕的一次。”
小星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一瞬间是不转的,聂宽居然记得他接送过他几次,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回过神来的时候,小星只是转头看了一眼聂宽,“对不起,宽哥。”
聂宽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小星的情绪其实挺复杂的,他知道他们已经迟到了,可是碍着聂宽坐在后面,按着他之前开车的差劲表现,他又不敢把车子开得太快。
快要到温医生诊所时,聂宽突然垂眸又看了一眼手表,然后抬手轻轻的在小星的后座椅上敲了两下,“我们已经知道了,温医生这个人很权威的,记得他从不等迟到的病人,掉头吧……”
小星再一次把车子停了下来,不过这次停的还算稳一些,他转头盯盯的看着聂宽,好几秒之后,才终于回过了神来,他看着聂宽的脸,轻声开了口,“宽哥,其实你根本就不想去,是吗?”
小星这回总算是看明白了,其实聂宽根本就不想去温医生那里,他慢悠悠不急不躁的带着他兜了一早上,就是为了现在这个结果。
聂宽难得地笑了笑,他有些无辜地摆了摆手,“不关我的事,是你开车太糟糕了,浪费了我宝贵的时间。”
小星看着聂宽,眼底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有一些些的怒意,却又不敢表露出来,他深吸了好大一口气,才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宽哥,你既然不想来,为什么要答应白爷?”
“你说呢?”聂宽微微侧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
白靳那个人有时候是很倔强的,他希望聂宽去的心情很明显,聂宽不想太强硬的拒绝,会让白靳心里难受和有想法,他答应了去,也真的去了,但因为其它不可抗力因素造成的结果,他可不负责,今天确确实实是小星不在状态,跟他可没关系。
小星整个脑袋都垂了下来,看起来有些颓废,沉默了好几秒,他才再一次的抬头看向了聂宽,眼底是略微妥协的状态,“那宽哥,你现在想去哪儿?”
聂宽笑了笑,然后微微往自己的座椅那里靠了靠,看起来有些得意,“咱们两个随便找个地方先吃个午饭吧,吃饱了,一起去公司,你去训练你的,我回我的办公室。”
聂宽说完这话之后,径直的把目光望向了窗外,整个人心情看起来却格外的明亮了起来。
小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他再一次地坐直了身子,刚准备启动车子,突然感觉到后颈被捏住了,是温热的手掌,是来自聂宽的温热手掌。
聂宽捏着他的后颈,将他的脑袋又微微的转向了自己,他微微凑近小星,然后直直看着他,“你白爷问起,知道怎么回答吗?”聂宽的聂宽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他,不知道更像一个魔鬼还是天使,总之,总有种魔力和强迫感,让他不得不低头。
小星点了点头,破罐破摔的感觉,聂宽看着小星那样,突然笑出了声音,他放开小星的后颈,突然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在他头顶上轻拍了拍,“真是好孩子。”
“开车吧……”聂宽佻了佻眉,放了手,然后又坐回了自己的座椅上。
小星能感觉到刚才聂宽突然的靠近,也能感觉到聂宽现在又突然的远离,他的心脏有些不平静,很多种情绪混合在一起,一开始的生气,聂宽耍他,到后来敢怒不敢言的妥协,然后,聂宽还强迫他对白靳说谎,可所有的情绪,最被放大的,是最后。
聂宽轻拍着他的脑袋,说他是好孩子,那一瞬间的感觉,难以形容。
“开车,这次稳一点”,聂宽的话语打断了小星所有的沉思,小星吸了一口气,转头看了聂宽一眼,聂宽却已经又面无表情了,小星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启动了车子。
车子开出去好一会,小星才想起要问,“宽哥,你想吃什么?”
“随你喜欢”,聂宽意外的好说话,“自然应该迁就小朋友的口味,你决定。”
小星心里有些起伏,却也无奈,“宽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是吗?在我看来,你们都只是孩子”,聂宽微微眯了眯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轻笑着又开了口,“我怎么记得,你们刚来的时候,只是孩子?”
小星转头看了聂宽一眼,然后又很快收回了目光,心里突然之间有些委屈,他微微蹙眉,声音很低,“我还以为宽哥从来不关心我们的……”小星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真的觉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