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早有防备,大笑着灵活地侧身躲过,将手炉高高举起,仗着身高优势,明珠根本够不着。
他笑得越发得意,桃花眼弯成了月牙,风流尽显,更添了几分玩世不恭。
“送出去的东西,如同泼出去的水,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郡主,这可不合规矩。”
他晃了晃手中的暖炉,语带促狭,“再说了,这手炉现在可是沾了下官的寒气,郡主若是再拿回去,不怕冻着?”
“你……你强词夺理!歪理邪说!”明珠知道自己论口才说不过他,论力气更是抢不过他,气得眼圈都红了。
她狠狠一跺脚,“沈翊,我告诉你,我跟你没完,你等着瞧!”
放完这番毫无实际威慑力的狠话,她只觉得脸颊滚烫,再也待不下去,转身就跑。
胭脂红的斗篷下摆划出一道羞愤的弧线,像只被点燃了尾巴的小爆竹,瞬间就窜出去老远。
沈翊站在原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
郡主真是越来越好骗……不,是越来越有趣了。
而一口气跑出老远的明珠,直到感觉身后那道讨厌的视线消失了,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狂跳,不知是跑的,还是气的。
靠在冰冷的宫墙上,明珠心里把沈翊翻来覆去骂了八百遍。
无耻!下流!骗子!竟然装可怜骗她的手炉!
她以后再信沈翊一个字,名字就倒过来写!
可骂着骂着,眼前却不自觉地浮现出沈翊接过手炉时,那笑得一脸欠揍,又莫名好看的样子。
她咬了咬唇,试图压下嘴角那抹不听话的弧度,却终究没能成功,一抹极浅的笑意,还是悄悄爬上了她的眼角眉梢。
宫墙另一头,沈翊将暖炉揣进袖中,暖意仿佛顺着经脉流遍了四肢百骸。
他摇了摇头,唇边噙着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转身朝宫门外走去。
而这厢,未央宫内。
除了孕晚期不可避免的腰酸腿肿,姜嬛的日子过得倒也还算平稳。
然而,这日,一个略显意外的消息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久病缠身,被梦魇困扰多时的太后,病情竟在短短数日之内大有起色,甚至可以说是豁然痊愈。
据说是有一位游方而来的神医被荐入宫,用了些奇特的手法,不过几剂汤药便让太后的病症缓解了大半,连日来精神头都好了不少。
太后凤体康健,自然是宫中的头等喜事,各宫妃嫔纷纷前往慈宁宫道贺。
不过令人略感意外的是,痊愈后的太后并未插手六宫事务,相反,她显得颇为平静,甚至称得上慈祥。
这日,她还特意召见了姜嬛。
慈宁宫内,往日浓重的药味尚未完全散去,但殿内的气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显得祥和宁静。
太后倚在铺着厚厚软垫的榻上,气色红润了不少,连眼角的皱纹似乎都舒展开了些。
她着姜嬛隆起的腹部,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带着长辈的关切。
“哀家病了这些时日,宫里宫外多亏你操持,你如今身子重,快要生产了,更要仔细着些,万事以皇嗣为重,好好安胎,平安生产才是头等大事。”
姜嬛垂眸敛目,姿态恭顺无比:“妾谨记太后娘娘教诲,定当小心。”
她面上谦卑,心里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
不过既然她愿意演这出戏码,自己陪着演便是,倒要看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哀家这里有些上好的血燕和温补的药材,你拿回去让太医看了,若适合便用着。”太后说着,示意宫人端上一个锦盒。
“皇帝子嗣单薄,你这一胎,关系国本,万万不能有失。”
“谢太后娘娘赏赐,妾感激不尽。”姜嬛再次躬身谢恩,礼仪周全,挑不出一丝错处。
从慈宁宫出来,姜嬛扶着酸胀的后腰,在小昭的搀扶下,慢慢走在回未央宫的宫道上。
阳光稀薄地洒在身上,带来些许暖意,但她心里却莫名地有点发毛,总觉得太后那过于慈和的眼神背后,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算计。
霍临听闻太后召见姜嬛,一下朝便匆匆赶回未央宫,见到姜嬛安然无恙地回来,紧绷的心弦才略微一松,立刻仔细询问了慈宁宫内的情形。
姜嬛将太后的关怀原原本本说了,末了嘀咕道:“太后是不是有别的打算?她这样,我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霍临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抚着她的后背,眼神微冷。
“朕知道,不过你放心,有朕在,她和那个神医,都翻不出什么浪花,未央宫内外,朕都已加派了人手,你只管安心待产,其他一切有朕。”
【那个神医,来历可疑,朕已让沈翊去查了。】
【太后最好是真的只是治病,若敢借机生事,动她和孩子的心思,朕绝不轻饶!】
姜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和内心盘算,那份不安渐渐被抚平。
接下来的日子,宫里一片风平浪静。
太后深居简出,潜心礼佛,似乎真的将心思放在了颐养天年上。
然而,这份平静很快被一道八百里加急的边关捷报打破。
这日,霍临正在书房与几位重臣议事,一名传令兵被王德贵疾步引了进来。
他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启禀皇上,边关大捷,许致远将军率精骑突袭敌军,焚其粮草大营,斩敌数千,敌军主力被迫后撤三百里!”
捷报传来,几位老臣脸上都露出了振奋的笑容。
霍临从龙椅上站起,一向冷峻的脸上也难掩激动之色。
“好!好!许致远果然没让朕失望,勇猛果敢,用兵如神,此战扬我大梁国威,壮我军心,当重重犒赏三军!”
他当即下旨:“传朕旨意,擢升许致远为镇北将军,赏黄金千两,锦缎百匹,其余有功将士,依律论功行赏,不得有误!”
“皇上圣明!”众臣齐声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