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朝后宫因太后的垂死挣扎而暗流汹涌之际,宫苑一隅,何菱负责的那片试验田里,却悄然迎来了丰收。
这一日,何菱兴冲冲地捧着一个沉甸甸的锦袋,求见霍临和姜嬛。
“皇上,娘娘,快看!妾之前试着种的那批玉珠米成熟了!”
她脸上带着劳作后的红晕,眼睛亮晶晶的,献宝似的将锦袋打开。
只见里面是饱满圆润,色泽莹白如玉的米粒,比寻常稻米颗粒更大,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霍临捏起几粒,仔细看了看,又放入口中咀嚼片刻,眼中露出讶异。
“颗粒饱满,口感软糯,米粒竟能有这种味道。”
姜嬛在一边捂嘴轻笑,果然老吃家的关注点异于常人,她把话题拉回正轨:“产量如何?”
何菱于是兴奋地开口:“回娘娘,这玉珠米耐旱抗虫,亩产比现今推广的稻种高出近三成,而且坡地、旱田皆可种植。”
【系统诚不欺我,这高产作物兑换得值,积分没白花。】
【嘿嘿,这下总算有件能拿得出手的功劳了,以后在宫里混吃等死更有底气了。】
霍临闻言,眸光骤然亮了起来,身为帝王,他太清楚高产作物的重要性了。
【很好很好,就这么继续在田里发光发热吧。】
【有何菱在,何愁朕的粮仓不丰?】
【得好好赏,重重赏,务必让她死心塌地为朕种地!】
霍临难得情绪外露,赞许道:“这是大功一件,朕赏罚分明,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何菱被霍临那灼热的目光看得有点发毛,心里直打鼓。
【妈呀,皇上这眼神怎么跟看金元宝似的,怪吓人的。】
【赏赐?我能要啥?要个wifi你也没有啊!】
【我就想安安稳稳在宫里当个米虫,种种田,吃吃瓜,顺便抱紧娘娘的大腿,平安活到老。】
她连忙摆手,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皇上言重了,能为皇上和百姓分忧,是妾的本分,妾不敢要什么赏赐,只愿日后能继续在娘娘身边,闲暇时种种地,便够了。”
霍临看着她那副什么都不要只想种地的诚恳模样,心中更是满意。
【好啊!不居功,不贪赏,心思纯粹,一心扑在农事上,简直是朕梦寐以求的农业人才!】
【必须鼓励,大力鼓励!】
他一锤定音,朗声道:“既如此,惠妃潜心农事,有功于国,特赐珍珠十斛,锦缎百匹,准其自由出入皇家苑囿,挑选良田继续培育良种,一应所需,内务府优先供给。”
何菱心里乐开了花,恭敬谢恩:“妾谢主隆恩!”
就在这喜庆的氛围中,第一批妃嫔出宫的日子也渐渐到了。
几辆不起眼的青帷小车停在宫门边,与朱红高墙相比,显得格外寂寥。
十几位低阶妃嫔提着包袱,步履沉重地走了出来。
她们大多年纪轻轻,正是花一样的年华,脸上却不见生机,只有茫然惶恐。
“家……我回去,还有家吗?”
穿着淡绿宫装的刘才人喃喃自语,眼神空洞地望着宫外的方向。
她家世不显,父亲只是个七品小官,如今这般被遣返,注定是家族的耻辱,回去的日子,恐怕比在宫里当个小透明还要难熬。
压抑的哭泣声弥漫在空气中,突然,一声凄厉的叫喊打破沉寂。
“不,我不走!我死也不出宫!”
只见一位张选侍猛地推开身边试图安抚引导她的老嬷嬷,像疯了一样跌跌撞撞朝着内宫的方向跑去,没跑几步就被侍卫拦住。
她挣扎着,头发散乱,对着侍卫又踢又打,嘶声哭喊:“放开我,让我去见皇贵妃娘娘,我愿签死契,为奴为婢,只求留在宫里,我求求你们了!”
这声哭喊仿佛点燃了引线,其他本就惶惶不安的妃嫔也瞬间崩溃,哭喊声此起彼伏。
“我也不走,出了宫就是死路一条啊。”
“我宁愿老死宫中,也不要出去被人戳脊梁骨。”
场面顿时混乱,消息传到未央宫时,姜嬛正陪着孩子们,闻言眉心紧蹙。
她立刻赶到宫门附近,只见张选侍被宫人制住仍跪地磕头,额前青紫,其他妃嫔也跪了一地哀哭。
“皇贵妃娘娘开恩啊!”
“求娘娘垂怜,给条活路吧!”
姜嬛示意先放开张选侍,走到众人面前,温声道:“都起来说话,皇上许你们出宫归家,另行婚配,乃是恩典,为何如此抗拒?”
张选侍被放开,却瘫软在地,泪流满面,对着姜嬛不住磕头。
“娘娘明鉴,妾身家中继母当家,兄嫂势利,这般回去哪有活路?宁愿在宫中为奴为婢,也好过出去受人磋磨。”
另一位李贵人也泣不成声,抬头看着姜嬛,眼中满是绝望。
“出了宫,我们就是无根浮萍,家族的弃子,还能嫁什么好人家?只怕最后连清白都难保,不如一根白绫了结。”
这时,一个尖利声音插进来,温艺琳不知何时也走到了近前,她脸上脂粉未施,显得有些憔悴,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尖锐。
“这算什么恩典,不过是从金丝笼扔到火坑罢了!”
她冷笑一声,目光直直看向姜嬛:“娘娘圣眷正浓,自然体会不到我等苦处,宫里日子难熬,可好歹有饭吃、有地方住,出去了呢?娘家嫌你是弃妇,旁人骂你不祥,好人家谁肯娶被皇上不要的女人?”
她眼圈通红,越说越激动:“在这宫里,大家不过都是可怜人,皇上心里只有您,我们不过是摆设,如今连摆设都不让做,要扫地出门,还美其名曰恩典?这恩典,谁爱要谁要去!”
温艺琳的话像冰水浇醒姜嬛,她微微一怔。
最近事情太多,她没多加思考,只觉得离开皇宫即是解脱,却忘了这个时代套在女子身上那层层叠叠的枷锁。
家族的荣辱,世人的眼光,生存的艰难……
遣散宫妃,不仅是让她们离开霍临,更是将她们从一个已知却安稳的困境,推入未知而凶险的境地。
她们对霍临未必有情爱,之所以不愿意走,是恐惧宫墙外那吃人的世道。
事情,远不是一纸遣散令那么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