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费子迁看着墙壁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可是仍没见他的哑巴护工回来。
从早上她出去到现在一直没回来,难道出了什么事?
可是他也没有她的电话,他往陪护床那边一看,她为数不多的几样东西还在。
看来她还没有走,可她去哪了?
“发什么呆呢?”邵淑慧进来他都没有回头。
“妈,”费子迁很自然的叫她。
“今天给你做的清炒小菜,还有藕盒子和鸡汤,”邵淑慧边说边把菜都拿了出来。
闻着空气中的菜香,费子迁笑了,“妈这么喂法,我出院的时候就长成胖子了,可就不帅气了。”
“不会,长的帅气,就是胖了,也是个帅气的胖子,”邵淑慧的话让费子迁笑开了。
“这是你那小护工的,她人呢?”邵淑慧最近送饭都会多带一份。
“她一大早出去也没有回来,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费子迁眉头微拧。
“这么久没回来?”邵淑慧也有些担心。
“可能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她又不能打电话,”费子迁看着给她准备的饭菜,“妈把菜给收起来吧。”
“行,我给收着,她回来一热就能吃,”邵淑慧收好,也让费子迁吃。
费子迁吃的很香,邵淑慧默默的看着。
“妈有话要说吗?”费子迁也感觉到了。
“没有,就是看你吃的这么香,我心里高兴,”邵淑慧不想影响他吃饭的心情。
他亲生母亲的事,这几天她都在想,决定还是要告诉他一声好。
爱恨这事在死亡面前都是可以化解的。
“简柠怎么样?”费子迁问起来。
“挺好的,不过一直让她躺着,她不太适应,”邵淑慧一脸的慈母笑。
都说婆媳难处,有她这样的婆婆,怎么会难处呢?
他和简柠都是幸运的,遇上了这么一位能治愈自己的母亲。
不对,应该说是祝家是幸运的,有她这么一位贤惠大度又无私的人,才让这个家能存在。
“那您要多劝劝她,”费子迁喝完鸡汤,然后摸了下自己的肚子,“妈,下次您少弄点,我真的吃撑了。”
“行,下次我少弄,”邵淑慧已经动手收拾餐具。
费子迁连忙伸手,邵淑慧却不让他动。
“不行的,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妈这样会把我惯坏的,你看祝簿言就跟个大爷似的,上学那会同学们背地里都说他长了无影手脚,因为太懒。”
费子迁的话让邵淑慧笑了,也让她点头认错,“这一点是我不对,我太溺爱孩子了。”
“不过我那时可羡慕他了,羡慕他是被宠大的,”费子迁神色又落寞了下来。
邵淑慧也停下手上的动作,“子迁,妈知道你过去受了太多的委屈,心里一直过不去那个坎,可这一切错已经错了,你再恨也更改不了什么了。”
费子迁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子迁,妈知道你不想提过去,也不想听说教,可是妈最近得知一件事,反复想了好几个晚上,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至于要如何你自己去做决定。”
费子迁听到她这话,心头莫明的跳了两下。
“子迁,你白天应该没出过这个病房吧,”邵淑慧问他。
他不是个爱热闹的人,他很喜欢独处。
“其实这层病房里还有你熟识的人,”邵淑慧说到这儿顿了一下,“她跟你一样也是肝不好,但她的比你严重多了,是肝癌晚期。”
费子迁放在被子上的手一缩,他已经隐约有了预感,呼吸都变了节奏。
“子迁,医生说她最长也就三个月了,而且这二十来年一直过的什么日子,你也是了解的,现在这种情况了,怎么做你自己想,自己决定。”
费子迁一直没说话,邵淑慧也点到为止,没有再说。
她收拾东西走了,而费子迁一直看着窗外,就那样看到太阳落西。
他的哑巴小护工也没有再回来,不过他并没有心情去关注她了。
自从邵淑慧说了那些话后,他满脑子都是那个人,是肝癌晚期。
他走出了病房去找了向程,听到他的问话,向程也没有隐瞒,把情况说给了他。
“她这种情况是不是也不能手术了?”费子迁问。
向程点头,“晚期的意思就是扩散了,其他器官也有了癌细胞活动,不止只是肝的问题。”
费子迁没再多说走出了办公室,然后走回病房,想到邵淑慧的话,他越过自己的病房去了对面的病区。
他还没进病区就看到了祝修义搀扶着头发花白的女人,那样的她看起来哪像个五十岁的人?
“素娟你别走那么快,慢点走。”祝修义很有耐心的提醒着她。
“我就要走快,你松手,我自己走。”
“素娟听话!”
“你走,我不要你了,你走,你走......”
祝修义被她推了一把,打了个趔趄,明显能看到他脸上的无奈,甚至是生气。
不过片刻之后他还是悄悄的跟上了她,小心的看着她。
费子迁看着这样的画面,心里已经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们爱对方,为对方付出了所有,可如今是这样,费子迁不知道他们彼此心中还有多少爱?
他很想走过去,可是步子却沉的迈不动,最终他还是回去了。
一直到晚上十点,他的哑巴护工也没有回去。
他拿过她写的字纸,看着上面的字,写了一行字:你要拿了薪水才能走。
深夜十二点,一道身影才悄悄进了病房,他看着病床上熟睡的人,心里满是愧疚。
不是她今天不来照顾他,而是她在回来的时候发现有人在他的病房门口转悠。
她是偷跑出来的,看来周担担找来了。
如果让周担担找到她,那她肯定不会有好下场,她只能躲着。
姜汐悄悄的拉开了陪护床,然后小心的躺了上去,而她不知道费子迁从她进门的时候就醒了。
“你去哪了?”在她躺下后,他轻轻出声。
姜汐全身一颤,转头对上他漆黑探究的眸子,她的心一颤。
“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还是有什么麻烦?如果是的话可以说出来,”费子迁问她。
姜汐的鼻尖一酸,他还是那么体贴,温暖,哪怕她于他现在只是一个陌生的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