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兴许是上天垂怜，留下一缕形魄。
我可以看见所有人，但他们不会感知到我的存在。
我回到了行渊宫。
与之前不同的是，宫门外的那棵桃花树死了。
残枝败叶，满目萧条。
树下坐了一个人，蓬头垢面、眼神空洞，仿若没有生命。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敲敲他的脑袋：「世间万物皆有其缘法，生生死死，不必太过挂怀。」
当然，这话他听不到。
若安摊开手，视线落在掌心那块通体莹白的玉珏上，「师父，我好想你。」
半晌，他把头埋进臂弯，肩膀微微耸动。
我轻轻摩挲着他柔软的发顶：「小时候就爱哭，怎么现在还是这样！」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站起来，一溜烟跑进屋里。
我跟着进去，见他开始束发洗脸。心中欣慰，「这才对嘛。」
等了片刻，他终于打理好一切。
虽然面容憔悴，但总归是有了几分生气。
我跟着他来到了凡间的花神殿。
昔日破败的屋瓦已是焕然一新。
若安盘腿坐在蒲团上，「师父，我来看你了。」
他盯着我的神像，脸上难得有了些浅淡的笑意。
我静静地立在一旁，听他说话。
整整七日，皆是如此。
第八日时，若安来到了忘川。
阴风惨惨，荒凉又寂寥。
他只身踏入河中，任由河底的怨气腐蚀双腿。
我惊慌失措地想要抓住他，又因为自己只是空有耳目的残魂而叹息。
「师父，我错了，你不该救我的。」
若安神色悲戚地看向天际，随后又垂下头，心如死灰一般的麻木。
我趟着河水，轻轻抚过他的脸。
身体在一点一点地破碎消散。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我。
我们隔着生死，像恋人那样拥抱。
后来，辗转民间，总会听到这样的传言：在那忘川河畔，有一个引渡人。
模样生得极为俊俏，可惜华发早生。
他神色冷淡、不苟言笑，身上却带着一幅画卷。
旁人问起，他说画上是自己的心上人。
问他为何留在这荒野之地。
他说，
他在等一不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