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黎小仙的第一反应不是破口大骂,
而是,
回了一个这样的手势。
按照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继续发展下去,黎小仙认为肯定会出大问题。
不管对方是出于认识傅漾之还是突然心血来潮的把傅漾之套住,且知道他们追来了的情况下还侮辱他们,这肯定是对她自己有一定的信心。
车,总不会无边无际的开,绿林城统共就那么大点。
开出了森林区,绿林城中心的真正容貌就显现了出来。
放眼看去,
整个城市像是长了苔藓,
许多建筑都透出一种被露水洗过的潮湿感。
积木城大街小巷的所有建筑,都变成单调色彩的积木,方方正正,或大或小,正如【积木城】这三个字。
而绿林城,
是水沟里的腐烂的落叶,是学校围墙外爬满墙壁的爬山虎、更像是阴凉的隧道内长满荒草那般,
荒废,斑驳,潮湿。
如果说两个城市唯一相同的地方,那大概就是天穹上……那些被数据线挂着的人蛹了。
车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
碾压过的地方浸透出一层层颜色更深的痕迹。
被黑绳锁着傅漾之不是没有尝试过解开那个绳索,但即便是他的【小傅飞刀】也没有切断黑绳。
“你们别跟丢了,我先过去!”
黎小仙说完,手从挎包里一掏,一根绿色的棍子就拿在了手里,
然后,忽然加速,“嗖”的超越了几人,再次和巴士车靠的更近了。
里面的那个女人突然再次伸出半个身子。
帽檐下,畅快的笑了两声,干裂的唇似乎马上就要崩裂了:“嗷~,跑的倒是挺快,拿棍子做什么,想打我?!”
黎小仙伸手又从挎包里摸出两样东西,快速塞入棍子里,她的【好棒】,中间是空心的。
她直接拿起,嘴巴对准洞口处,
猛地一吹。
几颗金色的玉米从竹筒中吹出……划过车身……落在了车子前方,
黑色的泥土如同流沙似的覆裹住玉米,
轮胎如约而至,压上玉米的一刻,
如同鞭炮炸响,
突兀的响声连城一片,
巴士的轮胎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车身一阵七歪八扭,
直接滑行了好一段距离……
最后,
撞倒一面腐朽的墙,才停下。
阵阵青烟从车身上冒出,
半个车身严重变形,
还扭曲着嵌入半面墙壁之中,
刮痕四处可见,
地面四处跌落着震碎的玻璃渣。
在这样的情形下,那种濒临垂危的声音哼哼唧唧的从车子里透了出来。
黎小仙连忙冲过去,在墙壁的碎石下找到了傅漾之,把他从里面拖了出来,他被石头砸的晕乎乎的,身上四处都疼,额头也被磕破了血。
傅漾之一脸的灰,有些无奈:“你总是胡来。”
“慢慢习惯就好了。”黎小仙道。
这时,车上的人陆陆续续的下了车。
带帽子那个女人蹲在车轮边看了一会儿后才站起身,
取掉帽子,
扯掉头上的发绳重新扎头发,
一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黎小仙,问道:
“小姐姐,你刚刚使用的什么道具,整个轮胎的皮都被融没了……”
三种颜色的泥土,效果真的不一样。
黎小仙懒得理会她,这时梁玉玺他们总算追了上来,全都站在黎小仙和傅漾之身边,警惕的看着对面的人。
带着帽子的女人慢悠悠的扎好头发,没等到回答,也没有打算继续追问。
她看着傅漾之,一只手把袖子给撸起。
手腕上露出一个黑色粗绳的手链,上面挂着一个灰褐色的袋鼠,傅漾之脖颈上的黑绳的另一头,正是这条手链。
她举起手,晃了晃。
“这是我在上一个角色里获得的,专门捆你这种薄情寡义的负心汉的……”
无双当即开口:“我怎么感觉她说话酸溜溜的,他们认识?”
“嗯,认识。
她是个护士,我们以前在一个医院上班,但不是一个部门的,
她表白,
我拒绝了!
如果这就算负心的话,
我真是……无话可说。”
傅漾之说话的时候慢悠悠坐直身子,抖落头发上的灰尘,把粘了血迹的衣服脱下,言语中要多疏离就多疏离,要多绝情就多绝情。
这样的话一说出,女人的表情就些无法控制了。
她扯着手链上黑绳又拉又拽,就像是扯着自家狗子般:“你胡说!你要是不喜欢我,为什么夸我漂亮!”
“你来问我你漂不漂亮,我总不能说……你很丑,别在我眼前碍眼?”
“那你为什么买咖啡给我喝。”
“咖啡?”傅漾之想了想,“……值夜班的时候,我订外卖每次都是把值夜班的人都请了,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也上夜班。”
“你每次下班都和我说再见。”
“这是礼貌。”
可能是发现他说的事实,女人的底气有些不足了。
“每次运送尸体去停尸间,在工作群里报备的时候,你总是很及时回复我消息,难道不是因为重视我?关注我?”
傅漾之摇头,疲惫的吐出一口气:“不是,那只是我的工作的态度而已。”
梁玉玺几人都清楚。
傅漾之那哪是看重这个女人,似乎,他更看重那些尸体!
女人眼底含着泪,要流不流的。
各种情绪一起涌上心头,喜欢他三年,原来是她会错意。
“就算这样,我只怕无法松开你了,这个手链是取不下来的,除非你说你喜欢……”
她话还未说完,眼角的余光瞥到谁忽然动了动,
然后,
微不可闻的“咔嚓”声中,
锁链上的黑绳……断了!?
所有人的视线纷纷看向黎小仙,只见她手上握着一把剪刀。
“看来这绳子和剪刀有缘分,不然肯定剪不断。”黎小仙勾起唇,恶劣的笑了笑。
女人僵在当场。
“你倒是爬起来啊,怎么在地上坐这么久?”张良匠说着,上前把傅漾之搀扶起来。
边说还边抖了抖傅漾之身上的灰尘,视线瞥向他屁。股时,被傅漾之丹凤眼一扫,顿时,犹如一阵寒风刮过,张良匠觉得后背冷飕飕的。
他总不能说,巴士撞到墙面,墙被撞破掉下来的碎石砸到了不该砸到的地方吧。
大庭广众的,也不好脱了看一看。
坐在地上还能盘着腿遮着,掩着,忍着。
张良匠这搭把手就把他拧来站起来,他还觉得有些扯着疼。
他上上下下的扫了张良匠一眼,最后看着他在【农民】里瘸了的那条腿,咬着牙低声道:“这条腿,还是瘸了……更顺眼。”
张良匠有些莫名其妙。
但想着对方被绳子套着跑了这么久,可能火气还没消,准备不和他计较。
“很好,很好。”
女人忽然在一边阴阳怪气的开口。
而后,二话不说的朝黎小仙走了过来,张嘴就喷出无数的唾沫星子,“我们上这巴士是用道具买的车票,这下好,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就翻车了,……这账,该找谁算?”
黎小仙眨巴眨巴眼,愣了一秒,随即委屈巴巴的看向梁玉玺:
“玉玺哥哥~~,她嘴好臭哦!”
边上的的无双和张良等人,眼睛珠子都快要掉地上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黎小仙平日的没心没肺、沉默寡言,和在游戏里的神经不正常,都属于正常。
但此刻这样嗲嗲的喊梁玉玺为‘玉玺哥哥’,
这何止是不正常,
这是太不正常了。
梁玉玺沉稳矜贵,伸手压了压黎小仙头,把她揽到身后,视线落在眼前这陌生的女人身上。
“你们坐巴士准备去哪?”
这女人的手很白,有些肉肉的,涂着漆黑的指甲,她用手拨弄着自己手上的链子,听到梁玉玺的话,顿时冷哼一声:
“还能去哪,自然是进游戏。”
梁玉玺又问:“什么角色的游戏,几星?”
“观察员说车子一直开,终点方向有个三星游戏,角色是【车手】……”或许是因为梁玉玺的声音凌厉了不少,或许是因为他的眉眼里的冷漠,她被这种气势一压,问什么答什么。
梁玉玺继续问:“你们是从城外来的?贩票的人叫安琦?”
女人一惊,“你怎么知道?”
梁玉玺沉思了片刻,忽然抬头,凌厉朝四周一扫。
“……只怕我们现在已经在游戏之中了!”
四周,寂静无比。
腐朽的石墙废墟前,半面都是落地的碎石,半面的墙面上巴士车依旧嵌入其中。
墙外的地面上,全是干了的苔藓,
而墙内的地面,
则是绿的发亮的苔藓,
普通的苔藓有些像细密的丝绒,柔顺光滑,
但这里的苔藓则是千奇百怪,
有长得像各种菌菇的,有像银耳的、还有一些像是海底的珊瑚的……
倒塌的墙面露出的视线可以延伸出去很远,
一眼望去,如同隧道一样的宽广的地方全是无处不在、膨胀着肆意蔓延的青苔。
“你确定?”
黎小仙朝也顺着他的视线朝四周看,发现除了感觉空气比之前更潮了之外,没有什么不同。
无双摸了摸后脖颈,讶异道:“真的进入游戏了,后脖颈的数据线不见了,……但是,为什么这次我们没有晕啊?”
张良匠搀着傅漾之的手暗暗使劲,心里又开始不踏实了,他也说出自己的猜测:“会不会是以前我们身子弱,所以承受不住传送就晕了,现在身体素质强化了就不晕了……”
“有可能。”傅漾之道。
这时,带着手链的女人也回过神来,立马招呼巴士车上的人,指着倒塌墙面的方向。
“走,我们进去看看!”
一群人就生怕被人抢了先似的,纷纷从塌墙的地方跑了进去。
黎小仙看的拧眉,毫不客气的嘲讽傅漾之:“还说喜欢你,这走的,也挺干脆的!”
然后,黎小仙就看见傅漾之用一种‘你不懂也无法理解’的悲伤表情说了句:
“我有时候真是痛恨这个看脸的世界,让我都不知道谁是真正爱我!”
黎小仙:“……”
哪里有板砖,我很想送你一场大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