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那些没被‘定义’的地方。”他笑了笑，这是他经历两场恶战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带着一丝释然，“比如‘虚无’的尽头，比如‘混沌’的源头。”
他转身，向着山巅之外走去。每一步踏出，脚下的地面都泛起细碎的墨绿光点，像是在为他铺路，又像是在追随他的轨迹。那些光点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聚成溪流，时而散作尘埃，完全随心所欲。
赫尔墨斯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云雾里。忽然，他振翅而起，金色的羽翼划破长空，却没有追上去，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去——他要去告诉那些被“定义”为“顺从”的生灵，从此刻起，他们可以自己选择翅膀朝向的方向。
山巅只剩下风穿过岩石的声音。阳光落在宙斯王冠碎裂的宝石上，折射出千万道光芒，每一道都在诉说着不同的“存在”：有的锐利如刀，有的温柔如雾，有的炽热如火，有的沉静如水。
没有谁再去“定义”它们该是什么样子。
路铭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天际，但奥林匹斯山的每一粒尘埃都记得——曾有一个人，用“无序”撕碎了“绝对”，用“反定义”证明了：所谓自由，就是让每一种“存在”，都能成为自己本来的模样。
而这，或许才是比“秩序”更古老、比“混沌”更深邃的答案。
金色的光点。并没有彻底消散。它们在天际。凝聚成一道模糊的身影。那身影。带着一丝不甘。一丝愤怒。最终。消失在天际尽头。
宙斯。陨落了。
路铭的透明身躯。此刻也变得黯淡无光。他体内的异变混沌。几乎消耗殆尽。他半跪在奥林匹斯山顶。身体颤抖。
宙斯消逝的瞬间。奥林匹斯山顶弥漫的极致“秩序”威压。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那种将一切都“定义”得死气沉沉的压抑感。顷刻间消散。天地间。仿佛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枷锁。
铅灰色的天空。不再扭曲。逐渐恢复了原本的面貌。但那份铅灰。却比以往更显清透。一些被宙斯“终极秩序之雷”所“归零”的区域。奇异地。并没有彻底化为虚无。而是在原有的基础上。生出一些微弱的。不协调的“变数”。
枯萎的岩石缝隙中。挣扎着钻出几株嫩绿的新芽。它们带着强韧的生命力。在被“归零”的废墟上。悄然宣告着新生。空气中。原本凝滞的能量。也开始变得活跃。虽然依旧稀薄。但已不再是死水一潭。
赫尔墨斯在远处。他的身体。从宙斯强大“秩序”的压制中彻底解放。他猛地吸入一口气。那空气。带着大战后的硝烟。也带着一丝久违的。属于自由的清冽。他感到自己体内的神力。如同干涸的河流。瞬间涌入活水。迅速恢复着。
他顾不得自身的恢复。他那双疲惫却充满担忧的眼眸。死死地锁定在路铭身上。他看到路铭半跪在地。透明的身体。几乎要融入背景。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赫尔墨斯的心头猛地一紧。他知道。路铭的力量。强大到可以颠覆“秩序”的根基。但这样的力量。消耗也必然是难以想象的。
他挣扎着。从地面上爬起。他的步伐。带着一种虚浮。但每一步。都坚定地走向路铭。奥林匹斯山顶。那些被宙斯和路铭力量反复蹂躏的地面。此刻变得异常崎岖。赫尔墨斯踉跄着。几乎要跌倒。但他没有停下。
终于。他来到了路铭身边。他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触碰路铭。但他的手。却在接触到路铭身体前。停滞了。
路铭的身体。虽然黯淡透明。但依然散发着一股极致的“无序”气息。那种气息。对赫尔墨斯而言。既熟悉又陌生。既亲近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距离感。它似乎已经超脱了“存在”与“非存在”的范畴。
赫尔墨斯收回手。转而观察路铭的脸色。那张被墨绿色鳞片覆盖的脸庞。此刻也显得异常苍白。鳞片的光泽。黯淡到了极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到。
路铭的墨绿色眼眸。缓缓转动。他看向赫尔墨斯。那目光中。没有胜利的喜悦。没有疲惫的抱怨。只有一种深邃的。近乎空洞的平静。那份平静。让赫尔墨斯感到一丝不安。仿佛路铭的灵魂。已经随着刚才的战斗。走到了某种极致的边缘。
“路铭……你……你还好吗？”赫尔墨斯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有的语言。在见证了刚才那场超越理解的战斗后。都显得苍白无力。
路铭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发出微弱的气流。几乎听不到声音。
赫尔墨斯立刻俯下身。将耳朵凑近。他听到路铭用一种极致虚弱的声音。低语道：“异变混沌……几乎……耗尽。”
赫尔墨斯的心头猛地一沉。异变混沌。那是路铭力量的源泉。是支撑他“反定义”一切的基础。如果耗尽。那意味着路铭此刻。几乎没有任何自保之力。
他环顾四周。奥林匹斯山顶。一片狼藉。宙斯神殿的残骸。如同被飓风扫过的断壁残垣。在金色的光点消散后。显得越发荒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死寂。没有任何生灵的迹象。
冥界大军。那些被哈迪斯“定义”的守卫和领主。此刻也都随哈迪斯的战败而消失。它们是“律法”的延伸。当“律法”崩溃。它们也随之消散。
赫尔墨斯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们成功了。他们彻底击败了宙斯。颠覆了哈迪斯的“律法”。但代价。却是如此巨大。
他知道。路铭此刻的虚弱。是前所未有的。他需要时间。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来恢复他的力量。
赫尔墨斯再次将目光落在路铭身上。他看到路铭的身体。透明得几乎快要看不见了。仿佛随时都会随风消散。
“我们……我们必须离开这里。”赫尔墨斯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他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试图将路铭扶起。
然而。路铭的身体。却像是没有重量。赫尔墨斯轻而易举地将他抱了起来。那感觉。就像抱着一团即将消散的空气。他甚至不敢用力。生怕一个不慎。就会让路铭彻底消散。
他感受到路铭身体的冰冷。那不是寒冷。而是一种接近虚无的温度。
“去……一个……安静的地方……”路铭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他的墨绿色眼眸。此刻也缓缓闭上。似乎已经到达了极限。
赫尔墨斯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他将路铭轻轻地。如同抱着最珍贵的宝物般。搂在怀中。他能感觉到路铭身体内部。那股曾经翻江倒海的“无序”力量。此刻只剩下最微弱的涟漪。几乎濒临熄灭。
他环顾四周。奥林匹斯山顶。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但这里。毕竟是曾经宙斯“秩序”的核心。也曾是哈迪斯“律法”的枢纽。他不能让路铭在这里恢复。
赫尔墨斯展开他灰暗的双翼。虽然依旧带着疲惫。但他凭借着自己信使之神的权能。努力煽动双翼。他的身体。带着路铭。缓缓升空。
他没有选择奥林匹斯山脉中任何一个熟悉的地方。那些地方。都充满了宙斯和哈迪斯旧日的印记。他需要一个。真正没有被任何“定义”所触及的。纯粹的地方。
他凭借着本能。凭借着对“自由”和“变数”的渴望。向着冥界深处。一个他从未踏足过的区域飞去。
他飞过了那些被“定义”为“静止”的冥河。飞过了那些被“反定义”后变得有些怪异的“悲叹之丘”。他避开了所有哈迪斯可能留下的残余影响。
冥界的铅灰色天空。在赫尔墨斯身后缓缓展开。他感觉到。冥界虽然没有彻底改变。但哈迪斯“律法”所带来的那种极致的压迫感。确实减轻了许多。空气中。不再是纯粹的死寂。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数”。
他也不知道自己飞了多久。直到他发现。前方出现了一片纯粹的黑暗。那黑暗。并非哈迪斯“律法”下的黑暗。也不是虚无之穴的黑暗。那是一种更为原始。更为纯粹的。仿佛是宇宙诞生之初。便存在的。没有被任何“定义”所触及的黑暗。
赫尔墨斯心中一动。他知道。他找到了。一个真正的。未被“定义”的角落。
他缓缓降落在黑暗的边缘。这里。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物质。只有纯粹的。原始的黑暗。和一种深不可测的。广阔无垠的虚无。
他轻轻地将路铭放下。路铭的身体。在接触到这片黑暗的瞬间。墨绿色的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仿佛得到了某种共鸣。
赫尔墨斯在路铭身边坐下。他感受到这片黑暗的纯粹。这里。没有哈迪斯的“律法”。没有宙斯的“秩序”。这里。只有最原始的“无序”和“变数”。
他知道。路铭需要时间。需要这片纯粹的“无序”来恢复。赫尔墨斯将自己的神力。小心翼翼地输送给路铭。那神力。虽然微弱。但带着他身为信使之神所特有的“变数”和“自由”。
他看着路铭平静的脸庞。墨绿色的鳞片。在黑暗中显得那样虚弱。他不知道路铭需要多久才能恢复。也不知道宙斯和哈迪斯。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再次出现。
但赫尔墨斯知道。他们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一条彻底颠覆“秩序”的道路。而路铭。就是这条道路上。唯一的希望。
他闭上眼睛。在这片原始的黑暗中。等待着路铭的苏醒。等待着未来的。更宏大的挑战。
纯粹的黑暗。没有一丝光线。没有一丝声音。这里。仿佛是宇宙诞生之前的最初形态。没有被任何“定义”所触及。也没有被任何“秩序”所约束。
赫尔墨斯坐在路铭身边。他能感觉到这片黑暗的纯粹。它不像冥界的死寂。也不像虚无之穴的空洞。这是一种更为深邃的。近乎温润的黑暗。它不压抑。也不吞噬。它只是存在。包容着一切。
路铭的身体。在他的怀中。此刻显得更加透明。墨绿色的鳞片。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色彩。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受不到。每一次起伏。都像是在黑暗中。微弱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赫尔墨斯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神力。如涓涓细流般。输送进路铭的体内。那神力。带着他作为信使之神的“变数”和“自由”。它并没有试图去唤醒路铭。它只是试图去滋养。去修复。
他感受到自己的神力。在进入路铭体内后。如同滴入大海的水滴。瞬间被吸收。然后。便彻底消失。但他能感觉到。路铭体内的那股异变混沌。虽然微弱。却如同一个无底的深渊。贪婪地吸收着他所能提供的一切。
路铭此刻。意识沉浮在无尽的黑暗中。他感觉自己回到了“虚无之穴”。回到了与“混沌源头”融合的时刻。但他所处的黑暗。却比那时的“虚无”更加原始。更加纯粹。
他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他只是一个纯粹的“概念”。一个极度虚弱的“变数”。在无尽的黑暗中。缓缓漂浮。
他的“异变混沌”。此刻如同一个熄灭的火种。深藏在意识的最深处。它在努力地吸收着周围的原始黑暗。那黑暗。并非能量。而是一种更为本质的。没有被“定义”过的“虚无”。
每吸收一丝。异变混沌便会颤抖一下。然后。释放出一丝微弱的。带着墨绿色的光芒。那光芒。是它对“定义”的极致“反定义”。它在黑暗中。重新构建着自己的“存在”。
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发指。仿佛一个纪元又一个纪元。路铭的意识。在清醒与沉睡之间。反复横跳。他能听到遥远的。属于宙斯“秩序”的残响。那些残响。带着一丝不甘。一丝愤怒。但它们的力量。已经变得微不足道。无法再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他也能感受到哈迪斯“律法”的气息。它们如同无数无形的丝线。在黑暗中试图寻找锚点。试图再次“定义”一切。但在这片原始的黑暗中。它们同样显得无力。它们所寻找的“锚点”。根本不存在。
这片黑暗。是所有“定义”的尽头。也是所有“无序”的起点。它滋养着路铭。让他的“异变混沌”。在最纯粹的状态下。缓缓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