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这荒山野岭之地,深更半夜之中,怎会突然冒出一座偌大的宫殿,刚才看到的灯火,便是从这宫殿中射出,影影绰绰的,如荧荧鬼火一般悬在空中。周围更是寂静得有些诡异,连流水声、虫鸣声都听不见。
那野兽跑哪里去了?
还是进去了眼前这宫殿之中?
两人不敢莽撞,伏在潭边的丛林间,竖起长长的脖子细细察看宫殿周围形势,连一个蛛丝马迹也不放过,四下张望间,突然发现右侧不远的岸边向潭中伸出一截栈桥,一直连接到宫殿,想必是进出宫殿的必经之路。
两人相望一眼,似乎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一起缓缓向右移步,在下面还浑然不觉,待双足一踏上栈桥,立时便觉阴风阵阵,冰冷刺骨,一股说不出的恐惧感萦绕周围,挥之不去。
桥上桥下竟似是两个世界!
不难看出,眼前这座宫殿的建筑风格,倒与龟蛇山庄颇为相仿,但若是龟蛇山庄所建,屠门幽兰又怎会不知,连听说都没有听过,不由心生好奇,“奇怪,这是什么鬼地……”她一句话还未说完,忽见姜小白转过身来,右手食指在嘴前一竖,明显是在示意她不要出声。
屠门幽兰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轻哼一声,便不再言语,小心翼翼地跟在姜小白的身后,一步一步向着前面宫殿走去,每走近一步,似乎都能感受到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变得越来越强,让人局促不安,就像是走在悬崖边上,步步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跌了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突然,姜小白脚下一顿,停了下来,苍白如灰的脸上,流露着一种无比惊愕的表情。
屠门幽兰也跟着停下脚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诧异地道:“怎么停下了?”
姜小白嘴角微微颤抖,幽幽地道:“你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屠门幽兰更诧异了。
姜小白咽了口唾沫,嘴里吐出两个字:“哭声!”
“哭声?我怎么没听到?”屠门幽兰也紧张起来,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她张着耳朵去听,周围却是出奇的安静,除了两人急促的心跳声,其他再无任何声息。
“可是我刚才明明听到了。”姜小白十分确定地道。
“你一定是听错了,不然我怎么没听到呢?”
无论姜小白如何坚持,屠门幽兰显然更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在这个时候争论这个显然不合时宜,于是两人都很识趣地停止争论,继续向着前面的大殿走去。
终于来到殿前,两人不敢贸然上前喊门,便驻足倾听,过了半晌,殿中依旧寂然无声,似无一人,心下不由暗生焦虑。
姜小白向后看了一眼屠门幽兰,伸出右手食指向地上点了两下,又指了指自己和身前的宫殿大门,似是在暗示她停在原地,自己先进殿察看,屠门幽兰当即明了,却双臂一抱,摆出一副抗拒的姿态,明显是不愿听他这样安排,姜小白拿她没办法,眉头皱起,只得转身向大殿走去。
突然,一声嘶吼,打破了整座大殿的沉寂!
听这叫声,不难分辨,就是那人形野兽发出的!
两人大惊之色,当即驻足,收敛气息,蹑手蹑脚地潜到左边一方窗下。
又过半晌,姜小白耳听得殿中没了野兽的嘶吼,渐渐安静下来,这才轻轻直起身来,手指在舌上一舔,沾了唾液,点破窗纸,探首向里窥去。
一旁的屠门幽兰见了他这些潜伪窥私的江湖微末伎俩,突然联想起他之前在窗外偷看自己洗澡时的情景,登时脸色一凛,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在他腰间狠狠掐了下去。
但她又怎会知道,当日偷窥之人并不是姜小白,而是和她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屠门飞莽,姜小白无意撞见,阴差阳错搅了局,反倒被屠门飞莽倒打一耙,成了冤大头。
现下姜小白毫无防备,冷不丁地挨了这么一下,疼得差点就叫出声来,幸而及时用手捂住嘴巴,瞠目而望,目光里满是惊愕和不解,但他似乎并没有要听对方解释的意思,只用手揉了揉腰间被掐的部位,便又探首向殿内看去。
此时的屠门幽兰尽管还面带愠色,怨气未消,似乎也已意识到刚才的举动太过冒失,便马上有所收敛,心中又好奇大殿内是个什么情形,便依着葫芦画瓢,照样学样,也伸出手指,在嘴里轻轻一裹,点破了窗纸,凑眼去看,只见大殿内灯火通明,却空空如也,没有一点想象中的样子,惟有大殿中央陡然矗立着一个大铁笼子,四面和顶层都是用碗口粗的铁柱环绕而成,根根铁柱相互连贯,浑然一体,非有鬼斧神工不可为之。
隔了这样远看过去,依然能够感受到那种逼人的威势,不禁让人胆寒。
这般“铜墙铁壁”,里面关着的又该是何等的人物呢?
屠门幽兰眉头皱起,透过铁柱间缝隙凝目望去,忽见一团巨大的黑影在铁笼中闪动了一下。
“啊!那是……”
屠门幽兰突然目光一凛,惊讶地张大嘴巴,却再也不敢说下去了,似是生怕惊动了那“笼中之物”。
待稍稍平复内心的恐惧,屠门幽兰很快察觉到哪里有什么不对,心想那人形野兽就是再傻,总不会自己乖乖跑进笼子里吧,即使是它自己跑进去的,那也必是得了人的驯化,向往自由本是万物生灵的天性,也是自然规律,谁也无法违背。
就在这时,大殿内嘶吼声再次响起,相较之前,更加急促而有力,显是受了什么东西的刺激。
屠门幽兰大吃一惊,忙凝神再看,却见巨大的铁笼旁竖着一人,身披一袭深紫色斗篷,脸上还蒙了个金灿灿的蛇皮面具,一眼看去,神秘而不失霸气。
此时他右手中正握着一大块肥肉,血淋淋的,看着还很新鲜,像是刚刚从什么动物的身上生生扯下来的。
很显然那人形野兽必是受了这块肥肉的引诱,才会突然变得这般狂躁,只见它一次又一次奋不顾身地冲向笼壁,砰砰砰地,直撞得头破血流还不罢休。
或许那面具人也有些不忍,终于发了慈悲,将肥肉投进笼中,人形怪兽欣喜若狂,猛然向上一跃,来了一个野狗扑食,便将肥肉死死叼在了自己口中,然后伏在地上疯狂撕咬起来,看着真是惨不忍睹!
潜在窗外的两人看着眼前这一幕,无不惊讶地张大嘴巴,目光里闪烁的,都是莫名的迷惘和恐惧。
“这么一个毫无价值的失败品,不知龙君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折地留着它?”
这时,铁笼旁又多了一人,却是身着一袭黑色斗篷,连头也给罩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楚模样。但还是可以断定,这人就是曾在龟蛇山庄出现的黑衣圣使。
被唤作“龙君”的紫衣面具人一直面朝着铁笼中的人形怪兽,连头也不回,又过片刻,蛇皮面具下才发出一个阴冷异常的声音,“这个你不用管,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