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时刻,屠门幽兰挺身而出,说出这话来,放在平常人身上,怕是都会有所触动,但在姜小白听来,却甚是扎耳,怎么说自己也是一个个堂堂男子汉,死就死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怎么能靠女人避险逃命呢?这要是传了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自己也没脸在这江湖中混了。
“我说屠门大小姐,你这话说反了吧,还是我先将这些疯人引开,你趁机逃命去吧。”
一边说着,姜小白将手中木栓紧紧握住,举过肩头,做出一副就要攻击的架势来。
“就你?”屠门幽兰回眸一瞥,满眼不屑道:“还是省省吧!”
姜小白怕穷,怕饿,更怕死,但最怕别人看不起,他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故而一听对方这般说话,他怎么受得了,一时恼羞成怒,大吼一声,扬起手中的木栓就要往面前的疯人堆里冲去,谁知他脚下不留神,黑暗中被一物事绊住,上身猛然向前倾倒,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这一下,不止屠门幽兰,就连围在四周的疯人都怔住了,大眼瞪小眼地望着趴在地上的姜小白,这时率先反应过来的屠门幽兰噗嗤一声喷笑出来,手握长鞭,冲着地上的姜小白指指点点,同时还不忘招呼旁边的疯人一起看,这可把那些疯人给整不会了,一个个木桩似地站着动也不动,眼神中原本充斥着的怒煞之气,此时却被懵懂与无措所取代。
姜小白本就摔得不轻,一时头脑昏聩,眼冒金星,耳旁似有无数只苍蝇正在嗡嗡鸣叫,待稍回神,听到屠门幽兰的笑声,更是臊红了脸颊,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要见人了,然而地洞没找到,却无意中摸到了那把遗失的匕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绊倒自己的就是这把匕首,心中更是火起,口中大骂一句,忍不住猛然掷出,然而那匕首甫一脱手,他就后悔了,因为这时周围的疯人已经反应过来,僵直的脖颈努力向前伸着,时而发出一声声爆炸似的骨节之声,让人听着不觉胆寒。
众疯人张牙舞爪地嘶吼着,俨然成了洪水猛兽从四面八方袭来,屠门幽兰不敢松懈,马上挥动手中长鞭,凌厉的鞭影像一道旋风卷起,完全将两人罩住,阻住了疯人的第一波攻击,姜小白慌而不乱,趁着这间隙火速从地上爬起,背靠着屠门幽兰站住,赤手空拳地面对着周围的疯人,可是对方似乎再也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一个个不顾鞭击带来的苦楚,失了控般向着中心的两人攒动,随着空间被挤压得越来越小,屠门幽兰也是渐感吃力,施展不开,尽管手中那条火龙鞭依旧被她耍得虎虎生风,势不可挡,却也是困兽犹斗,做着最后的挣扎。
“刚才让你走,你不走,现在想走都走不了了!”一边抵御着围上来的疯人,屠门幽兰满脸怨气道。
说实话,姜小白也有点后悔,但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在女人面前露怯,他强自镇定,带着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道:“走不了就不走了,不就是个死吗?”
身处绝境,说出这番慷慨激昂的话来,姜小白本以为会让对方心生敬意,佩服自己不畏生死的英雄气概,心里正自洋洋得意之时,谁知屠门幽兰嘁了一声,满心不甘地道:“你烂命一条,死也就死了,竟累得本大小姐跟你一起去死,也太不值了!”
“你……”
屠门幽兰此话一出,姜小白气得差点跌倒,但静下心来一想,又觉得很是愧疚,且不说她老爹屠门沧海是被自己一剑刺死的,如今她又因为自己来此险地,难破重围,只怕也要殒命于此了,这样算来,当真是欠了她两条命,自己烂命一条,死也就死了,但这两条命债确是还不上了。
尽管如此,要让姜小白心甘情愿地向屠门幽兰低头认错,却也是需要巨大的勇气。
“对……对不起。”
不知是姜小白声音太小,正在全力抵抗周围疯人的屠门幽兰竟是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
姜小白以为屠门幽兰故意装听不见,戏弄于他,胸中陡然升起一股怒火,却在瞬间又被他强压下去,毕竟自己理亏,临死之前认个错,道个歉,就算是死了,也死得干干净净,再说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死都不怕,还怕道个歉,他在心里建设了很久,终于挺起胸膛,转身冲着对方扬声说道:“我是说对不……”
不料就在这时,一个疯人抓住时机,冷不丁抢到左侧,眼中闪过一道凶光,张开锋利的双爪即向屠门幽兰左肩抓去,此时屠门幽兰已回防不及,惊急之下,手无寸铁的姜小白想也不想,整个身体猛然向左一转,正好挡住了那个疯人,只是那一双利爪却是深深刺进了他的后背。
“啊!”
随着姜小白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已经反应过来的屠门幽兰手腕一抖,呼啸的火龙发了怒般在空中打了一个旋,神龙摆尾,啪地一声,那鞭梢竟是分毫不差地重重击打在了那个疯人的头部,霎时脑浆迸裂,一命呜呼了。
与此同时,屠门幽兰一把抱住将倒的姜小白,看着他一脸狰狞、痛苦不堪的模样,眼中一热,眼泪在眼眶中打晃。
“你快走,不要管我!”
姜小白似乎在用全身的力气嘶吼着,可屠门幽兰哪里听得进去,她似乎已打了必死的决心,双手紧紧抱着姜小白不肯撒手,任凭姜小白如何挣扎,任凭四周围上来的疯人将他们淹没在一片死水似的人海之中。
然而就在这时,黑夜之中一道绿光闪现,像流星划过夜空,隐约间有一股急促的破风之声从头顶狂掠而来,显然是神经受了巨大的触动,那些疯人竟是突然定住了,齐地抬头仰望天神降临一般望着一团绿芒如鬼火萦绕,悠悠荡荡飘在半空之中,而在绿芒之中,还裹着一件黑黝黝的物事。
不错,就是那把匕首!
而那诡异的绿芒就是匕首上嵌的一颗珠子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