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子听他说得神乎其神,又瞟了一眼石像脖颈处的那道裂痕,冷冷一笑道:“只怕是故弄玄虚,沽名钓誉吧!”
赖冠煌面露愠色道:“道仙此话何意?”
逍遥子不答,却反问道:“赖统领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你……”赖冠煌强忍怒火,重重一哼道:“请恕在下愚钝,道仙有话直说便是!”
姜小白看着眼前这一幕,直觉空气中充斥着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压抑得就要喘不过气来,心下暗道:“这道长要打架也不看个时候,我们是来抓那黑衣恶贼的,跟一个护庄统领较什么劲?”现下轻咳两声,似是要引起他二人的注意,“额,也不知道那个……那个蛇身和龟首跑哪里去了,赖统领,你相信那仙人说的话吗?如果蛇身和龟首再次出现人间,你说龟蛇山庄真的会大祸临头吗?”
那仙人说了什么,龟蛇山庄会不会大祸临头,这些跟姜小白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也全不在意,只不过是想借机找个由头岔开他们的话题,以免两人针尖对麦芒,动起手来不好收拾,也破坏了追拿黑衣恶贼的大事。
“哎,都过了这么久了,这种事谁说得清楚,况且已经让人无法相信了,”说到此处,赖冠煌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旁边的逍遥子,摇了摇头,苦苦一笑道:“既是如此,我们又何必在这自寻烦恼,浪费精力,我们还是上山去吧。”
姜小白巴不得早点离开这地儿,省得逍遥子看那石像郁火难消,忍不住再跟赖冠煌咬起来,忙一边点头迎合着连连称是,一边招呼着逍遥子登阶而上,直向山顶走去。
又行一程,待转过两个山头,忽觉凉风拂体,隐隐又听得水声,静夜中送来缕缕幽香,似梦似幻,清凉怡人,绝非一般花卉所散发出的。
姜小白不禁打了个冷颤,却对这怡人的幽香极是受用,一时精神为之大振,想来前方必有大片花丛,心下顿生一阵欢喜,脚下的步子也更加轻快灵动,跳跃在修长的天阶上。
不消片刻,三人一行穿过一片竹林,走进了一片奇花异卉之地,登时眼前豁然开朗了。
清凉如水的月光之下,弥望的是盛开的群芳,聚拢成簇,异彩纷呈,点点萤火萦绕其间,宛若星光点点,更增了几分灵动之美。
这些花大多是叫不出名字的,也许是在这迷幻的月光下,总觉着给蒙上了一层银灰色的轻纱,冷艳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神秘。
由此向上更行几步,斜刺里汨汨淌出一条清泉来,月光辉映下,曲曲折折的水面泛着潋滟明澈的波光,高高低低掠石而过,由西向东,流进了深深的花丛里。
逍遥子暗暗赞赏,心想自己游历天下,去过的名山胜地不可称计,见过的奇花佳卉也数不胜数,但若论花色之多、种类之全、花貌之秀,除了玉珠峰的落霞殿,龟蛇山庄当冠绝天下,实在想不出第二处来可与之媲美。
夜风习习,暗香浮动。
恍惚间,三人宛若进了仙境,虚无缥缈,闲适自在,人世间的烦恼俗事都抛诸脑后,在这一刻化为烟云,随风飘散了。
“哎呦!”
突然,一声惨叫从身后传来,逍遥子惊得一怔,回头看去,却见昏暗的月光下,姜小白凶神恶煞般龇牙咧嘴,脸上露出几分痛苦的狰狞,嘴里骂骂咧咧道:“什么玩意刺的老子疼死了?”一边喋喋骂个不休,一边张大嘴巴往右手食指上呼呼哈着热气。
逍遥子环顾四周,只见他二人已然身处另一片花丛之中,细看之下,这儿和刚才见到的花丛别无二致,只是这儿的花卉之间诡异地伸长出一株株牛舌似的仙人掌,“牛舌”上面生长着密密麻麻的尖刺,月光映照下,泛着淡淡的乳白色幽光,宛若一把把倒插的利剑,看得人后脊梁骨直发冷。
细想之下,姜小白应该是在伸手探花之际,一不留神给这“牛舌”上的尖刺扎到了手。这尖刺虽细如毫发,一旦扎了手,却是疼痛无比,久久难消。是以姜小白还在一边“哎呦”“哎呦”叫个不住,连着祖宗十八代也给骂了个遍。
“奇怪?”逍遥子暗自诧异,又见这花卉之中丛丛林立的“牛舌”乱中有序,似有章法,像是有人故意为之,蓦地心里一凛,不由倒吸几口凉气,吃惊道:“莫非这就是……”再一转头,才发现赖冠煌早就不见了踪影,心下更加断定刚才那个可怕的猜测,一时激愤填膺,难以自拔,自己一个修真炼道之人,斩妖除魔犹如探囊取物,不曾想竟在阴沟里翻船,中了一个江湖人的圈套。
“你扎我,我便灭了你!”
逍遥子脸色一变,似已知道姜小白要做什么,心下道一声“不好”,当即大声喝止:“不要动!”
可惜为时已晚,姜小白已伸出手去将那株刚刚扎了他手的“牛舌”连根拔起,啪的一下,狠狠摔在了地上。
姜小白实在不明白,自己不过顺手拔了一株仙人掌而已,那道长何以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他诧异地望着一脸绝望的逍遥子,讷讷道:“怎么……”
“快走!”
逍遥子不等姜小白说完,就神色张皇、急如星火地拉上他朝着来路的方向跑去,不料两人还未踏出去三步远,周围的“牛舌”便挟着劲风,快似闪电般呼啸聚拢过来,拦住了去路,再寻其他通道,顷刻间都被堵死,满眼望去,成千上万的“牛舌”瞬间变作斗笠一般大小,恰似一张张狰狞邪魅的脸庞正冲着他们冷冷诡笑,一根根尖刺朝外伸长出去,宛若凶恶的獠牙,更似杀人的利剑,蠢蠢欲动,一触即发。
凶恶的獠牙!
杀人的利剑!
两人这一刻都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此时的姜小白早已吓得瞠目结舌,面如灰土,战战兢兢地龟缩在逍遥子宽大的道袍里,露出俩眸子直愣愣望着他。
逍遥子俨然成了自己生命中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