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白内心深处,不知哪里,忽地一跳,随即强自镇定下来,微笑道:“没什么,我们总算共患难一场,如今又身陷在这深谷之中,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离开,呵呵,就当是相互取暖了。”
屠门幽兰低声叹了口气,说道:“是啊,说不定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说到这里,她忽然似是想起什么,对姜小白又道:“你愿意和我死一起吗?”
姜小白怔了一下,苦苦一笑道:“如果出不得谷,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我不怕死,只是……”
屠门幽兰像是很在意的样子,问道:“只是什么?”
姜小白道:“只是父母大仇未报,二叔也下落不明,就这样死在这里,我还是很不甘心的。”
当然还有他身负的神秘使命,即使时间过去再久,他也没有忘记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这一切他还无法告诉屠门幽兰,不然肯定会被她认为自己是一个神经病,所以才会说出那些莫名其妙的疯言疯语来。
“你父母……”屠门幽兰似是怕勾起他的伤心事,没有深究他父母的死因,转而问道:“你二叔如果还活着,他会去哪里呢?为什么不回来找你呢?”
姜小白摇了摇头,语带哀伤地道:“我也不知道,当年二叔进了山,就再也没有了消息,如今看到周伯伯惨死,只怕二叔他也不在人世了,但即使这样,我也要找下去,就是最后只找到一具骸骨,我也要好生安葬了,让二叔安息。”
“一具骸骨?”
“后山那么大,哪有那么容易找到……”
她的声音忽然中断,整个人坐着一动不动,那一刻仿佛四周都静了下来,但在她脑海之中,一个念头就像海上云雾中的灯塔,若隐若现,她竭力想要抓住它,想起它。
姜小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迷茫道:“你怎么了?”
屠门幽兰转头望着他,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似是要把这黑夜照亮,“我好像记得后山山下涧谷旁有一个古老的村子,唤作圣魂村,当年那些进入后山的猎户的遗体,就是圣魂村的村民在山下的涧谷内发现的,也是由他们打捞收殓安葬的,如果你二叔他们就是当年那些猎户的话,那……”
“圣魂村!”黑暗中,姜小白的身影猛然抖动了一下,“你确定有这么个村子?”
屠门幽兰沉吟半晌,还是摇了摇头道:“太久了,我也是依稀记得好像听赖统领说过那么一嘴,并不十分确定,要是能离开这里,我倒可以陪你去找一找,只是到时你能辩认得出你二叔的骸骨吗?”
“我……”
黑暗中,姜小白微微张嘴,却没有出声。
清晨,雨停了。
晶莹剔透的水珠沿着内凹光滑的曲线,在石壁上划过一条美丽的弧线,跌落下来,打在屠门幽兰凝脂般白皙的脸上。
冰冷的凉意把屠门幽兰从梦中唤醒,她幽幽睁开眼睛,看着外面的花草绿叶,一切都像是刚刚被清水冲洗过一般,如此澄澈,明艳而动人。
似乎做了一场梦!
但眼前的一切,都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突然,她的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红晕,这才发觉自己正依偎在姜小白的怀里,她定了定神,并没有马上起开,反而有些陶醉地沉浸在那种温暖的体温中不能自拔,羞涩中夹杂着丝丝甜意。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想这样静静待着,纵然躺在这光秃秃的破壁之下,也满足地感觉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一样。
如此近距离地,痴痴地看着他脸庞,也像是被雨水冲洗过一般,干净得没有一点瑕疵,精致的五官完美地拼凑在一起,让他看上去更加得清秀俊朗。
不知不觉,屠门幽兰一双玉手伸了过去,用食指指腹从他额头一直滑向鼻梁,她内心的波澜也随着高高隆起的鼻梁,变得愈发强烈起来。
过了一会儿,阳光渐渐倾斜,透过林间茂密的枝叶,点点滴滴地倾洒下来。有几点落到他的脸上,显得那么静谧而安详,就像一只温暖的手在轻轻抚摸他的脸庞。
“你!”
“你醒了……”
她心头忽地一紧,却见姜小白一双偌大的眸子正骨碌碌望着自己,目光里满是迷惑和诧异。
“你感觉好些了吗?”
“什么?”屠门幽兰整个人还处在惊慌之中,耳朵嗡嗡鸣响,竟没有听到他说话。
姜小白努了努鼻子,微笑道:“昨天你不是受凉了吗?现在好些了吗?”
屠门幽兰极力掩饰着脸上的羞涩,嘴里呐呐道:“呃,好……好多了!”
“那就好。”
“那……那麻烦你起来下,”这时,姜小白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苦苦一笑道:“我……我手臂麻了。”
“呃,对不起,我……”屠门幽兰脸色一窘,闪电般坐起身来,讪讪地道:“都……都怪我睡得太沉了!”
“没关系!”
姜小白伸了伸懒腰,眼角余光看到外面明艳亮丽的景色,登时便有些迫不及待地起身走了出去,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喜出望外道:“想不到这雨后的深谷也这么迷人!”
“这里除了俗世的烦扰,有的就是鸟语花香,自然之美,倒是个隐居的好地方。”屠门幽兰也跟着走出凹壁,微风习习,吹动她衣裙轻舞。
晨曦之中,她花容一般的脸上有着淡淡的温柔,还有一丝幽幽的羞涩,姜小白呆呆望着,竟是痴了。
屠门幽兰脸上又红了一红,讪讪低下了头,两人中,忽然沉默了下来,过了半晌,姜小白才回过神来,他似乎也感觉哪里有什么不对,神色间略显局促,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到一个话题,说道:“呃,那个,之前听你说龟蛇山庄有本什么传世秘籍,不知书里有没有关于这个深谷的记载?”
屠门幽兰想了想,说道:“《山河图志》是流传千年的古本,加上字迹磨损,变得模糊不清,里面很多文字我都看不太懂,我感兴趣的是里面的插图,我依稀记得里面有一幅图,除了‘百兽朝魔’那一块,其他画的跟这深谷中的景象倒也有几分相似,那幅图下面还记载着一行注解文字,好像是‘鬼见愁下,万丈峡谷,魔兽涧,百兽朝魔’这十五个字。”
“鬼见愁下,万丈峡谷,魔兽涧,百兽朝魔,鬼见愁……”姜小白嘴中反复念叨着这十几个字,突然他脸色一变,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诡异地望着屠门幽兰,“你确定是鬼见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