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屠门幽兰的情绪明显亢奋了一些,两眼放光,满脸激动道:“最主要还是后面这四句,你看这前两句‘缘壁投石,惟高而恃’,就是说我们应该朝着北极星的方位,沿着崖壁而行,不断向上,登临绝顶,然后就可以凭高而望,寻找出路了,这也就是最后两句‘碧海深潭,幽径隐现’其中的含义。”
姜小白听她天上地下的,说得头头是道,但心中还是老大的怀疑,他面朝着天上那颗北极星的方位,沿着崖壁望去,绵延而上,似要连接苍穹,无穷无尽,心气登时就泻了大半。
“你信这上面说的吗?”姜小白想了许久,还是犹疑不定道:“碧海深潭……这山顶哪有什么碧海呀,简直胡说八道,糊弄小孩的吧,说不准是魔教妖人故意刻在这里,给我们下的套!”
屠门幽兰显然主意已定,也不跟他多说,径自道:“你要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不如就跟我去看看吧。”说着转身,拔步直向北边崖壁走去。
姜小白心中一急道:“你……你真要去?”
屠门幽兰懒得多说,径直走上了北边的崖壁,在转过断崖之时,她回头说了一句:“你要是害怕,就留在这里吧。”
听她话音,不冷不热的,语气中多少带了些许轻视之意。
“我害怕……”姜小白口中一滞,心中不服,与小黑对望一眼,尴尬笑道:“走吧,小黑!”小黑似是接了命令一般,当即纵身跃到了他肩上。
姜小白又撇了一眼石碑上的文字,无奈一笑,便向着前面屠门幽兰大步追了过去。
两人一熊,披星戴月,沿着悬崖峭壁向上走去,看着夜空低垂,群星闪耀,似觉离天越来越近了。
猎猎山风呼啸而过,席卷着两人,让得全身都轻飘飘的,给人一种凭虚御风、羽化登仙的错觉。
渐渐的,天更近了,山更陡了,风也更紧了,一阵一阵,嘶吼着,似龙吟虎啸,让人不禁胆寒。
两人蜷着身子,缓缓前行,他们尽量远离崖边,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强劲的山风吹跌下去。
许久之后。
他们终于来到了最高处,明月繁星宛如一颗颗璀璨的珍珠挂在头顶,仿佛伸一伸手,就可以够到。
然而这时,两人却眉头紧锁,发起愁来。
只见山顶乃是一片荒僻之地,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嶙峋怪石,几乎不生长任何植物,除了满身尖刺的野铃松,山风吹过,发出阵阵清脆的铃声,更觉森然可怖。
姜小白被阴冷的山风刺得缩了缩身子,禁不住长叹一声:“这是什么鬼地方?”他四下里又巡视了一遍,眼目所及皆是形状狰狞的野铃松。
屠门幽兰张望半晌,仍是默然不语,但从她眼神里还是可以明显看出,她也没有料到山顶会是这样一番景象。
姜小白自顾自摇头叹息,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斜躺在一块光溜溜的大石上,望着天上月如银盘,漫天繁星,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小黑也懒洋洋地蜷在他脑袋一旁,开始拨弄他头发,里里外外的,看着很认真的样子,似乎在找虱子。
也许是受了发丝的牵动,他偶尔抓一抓脑袋,倒也毫不在意。
“你怎么躺下了?”屠门幽兰瞥了他一眼。
姜小白叹了口气,带了点埋怨的语气道:“费了这么大劲,不想来到了这鬼地方,总得让人歇一歇,喘口气吧。”
屠门幽兰懒得理他,兀自一人在周围走来走去,左右顾盼,可山顶就这么大点地方,除了黑漆漆的石头,就是一片一片的野铃松,哪里有什么“碧海深潭”,更别说那条可能压根就不存在的“幽径”了。
姜小白慵懒地躺在石头上,半睁着眼,斜望着昏暗中那一抹倔强的身影,无奈中露出些许不忍,他似乎终于看不下去,几次呼唤她停下来歇歇,但她仍是置若罔闻,不予理睬,自顾自四下走动,穿梭在黑压压的松石之间,仿佛一头正在寻找猎物的饿狼,呼哧呼哧地大喘着粗气。
那条“幽径”到底存不存在?
屠门幽兰心里也没有底,但她生来就是骄傲之人,从小养尊处优,高高在上,让她在别人面前,尤其在姜小白这个穷小子面前低头认错,那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事。
眼下她已累得筋疲力尽,强撑着一口气,还是不肯放弃,就是为了要找到那条隐秘的“幽径”,来证明自己是对的。
姜小白似乎也已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嘴角一卷道:“我们是不是遗漏了什么?与其盲目地寻找,你倒不如也坐下来,咱们两人好好回忆合计一下。”
屠门幽兰听他话中之意,已不再像之前一味质疑自己,否定那条“幽径”的存在,反而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却是要跟自己一起想办法,心中不由登时一宽,况且她此时也已累得双腿发软,难以支撑,巴不得早点坐下来歇息一下,于是点头欣然答应,在姜小白旁边地方坐了下来。
姜小白歪着脑袋,瞧她一副颇有些狼狈的模样,微微笑道:“要不你再看看天空,看看星星,哦对了,还有你家那本《山河图志》,你再好好回想一下,或许还有什么指示也说不准?”
屠门幽兰瞟了他一眼,似有不屑,轻哼一声道:“观察天文星象,占卜未来吉凶,那是星象官的事,我可没那通天的能耐,”她长叹了口气,渐觉全身酸软无力,身子向后一倾,便也躺了下来,痴痴望着天上似乎伸手可及的万千星斗,脑海里浮出一串大大的问号,“那石上所说的‘幽径’到底在哪里呢?还是根本就不存在……”
遥望着天上那轮银月,恍若一张温柔明亮的脸庞,正在俯瞰着洪荒大地,为人间扫荡黑暗,送去光明。
姜小白眸光闪动,口中不由叹道:“月亮呀月亮,你高高挂在天上,人间的一切自然都看得清清楚楚,你要是会说话该有多好,我们直接问一问就知道了。”
听了这话,屠门幽兰摇了摇头,不觉好笑道:“你年纪不小,却也天真得可爱,月亮要真开口说话了,还不人人看得见,听得到,你我一样,那些魔教妖人自然也是一样,那我们的行踪不就暴露了吗?”
姜小白口中一滞,为之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