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姜小白猛然仰起头来,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只觉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舒畅,就在他转头之间,看见了旁边屠门幽兰埋头喝水的样子,竟是一下没憋住,嘴里噗噗地连水带气一起喷出,抚掌大笑道:“常听人说,龟蛇山庄屠门大小姐虽是女儿身,却是生性洒脱,豪情万丈,巾帼不让须眉,毫无半分平常女子的模样,现下见你这般喝水法,还真是名不虚传呀!”
听到这话,屠门幽兰额眉微抬,一把抹去了嘴角的水渍,气喘吁吁地道:“你还听到了什么,一起说出来吧,也让我这个当事人来听听!”
“还说你……”姜小白突然脸色一变,笑意全无,已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屠门幽兰好奇道:“还说我什么?快点说,别卖关子了!”
姜小白伸手拨开额上被水花浸湿的发丝,露出一张稚嫩的脸庞,看上去显得有些局促,嘴里闪烁其词道:“也没什么,就说你是什么‘玉面罗刹’,是个杀人魔头,你爹是大魔头,你是小魔头……”
这些江湖传闻流传已久,早就是江湖中人津津乐道的话题,手眼通天的屠门幽兰又岂会不知,她只不过是想让姜小白亲口说出来罢了。
可她却不知道,姜小白此话刚一说出口就后悔了,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动了怒,一下变成了传说中的杀人魔头,还不要了自己的小命,那可真是当着阎王骂鬼,祸从口出,死得也太冤枉了。
姜小白两眼直直望着屠门幽兰,全神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似是做好了一切以防不测的准备,不料,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摆出一副骄傲的模样,洋洋自得道:“那你看我像一个杀人魔头吗?”
但见她俏丽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在月光下看去,如出水芙蓉,清丽脱俗,姜小白一时看痴了眼,突然听到她说话,这才一下回过神来,不由双颊一热,结结巴巴道:“真如江湖传闻,那你也是一个……漂亮的女魔头!”
屠门幽兰一听这话,噗嗤一声,忍不住喷笑出来,“你这臭道士,魔头就魔头,还什么漂亮的女魔头,真不知你是在骂我还是在夸我?”她轻轻一哼,双手猛然向水中一抄,捧起水来就向旁边站着一动不动的姜小白泼了过去,“让你这臭道士再给我耍贫!”
这一下来得实在太过突然,姜小白猝不及防,一惊之下,急忙向后撤步,不想脚下一滑,站立不稳,扑通一声,整个人跌进了水里,这下倒是乐坏了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屠门幽兰,一时竟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
还好溪水不深,只没到膝盖以上,姜小白慌忙爬起身来,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水花,定了定神,尴尬笑道:“你……我……”
纵然一路披荆斩棘,加之山中闷热难耐,可这溪水却是异常阴冷,不一会儿,姜小白已经冻得全身发抖,屠门幽兰眼中波光流转,嫣然一笑道:“你这傻子,都冻成这样了,还不上来!”
姜小白傻傻一笑,仿佛这才感觉到了溪水的冰冷,他缩了缩身子,晃晃悠悠地正欲爬上岸来,忽然哎呦一声,不知为何,整个人身子忽地一斜,竟又跌倒,溪水一下淹没到了他的胸部。
屠门幽兰失声讶道:“怎么?”
姜小白已是脸色大变,显然受了很大的惊吓,只觉刚才上岸之际,一脚踏空,失足陷进了水下的一个洞穴里,还好洞穴只有半米来深,对他构不成威胁,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岸上的屠门幽兰不明情况,心急若焚,大声呼喊着“臭道士!臭道士……”眼看就要摆出一副跳下水相救的架势,姜小白一边挥着手一边说:“我没事我没事,这水底下有个洞,我右腿陷进去了,他娘的,真是倒霉!”
这山里的溪流势危水急,流经之地,水下出现一些漩涡洞穴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屠门幽兰眼见没事,心下稍安,语气中带着点讥嘲的意味,打趣道:“你也够好运了,要是这洞穴再深一些,只怕你的小命就交待在这了。”
姜小白双眉一扬,不服气道:“我可没那么容易死掉,更何况还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洞穴,能奈我……”一个“何”字还未说出口,突然眉头一紧,嘴里发出一个微带讶异的声音,“咦?”
屠门幽兰以为他在故意作怪,想要戏弄自己,双臂一抱,不耐烦道:“又怎么了?”
“这洞里好像有东西,硬邦邦的,硌得我脚生疼,”姜小白嘴角一卷,笑嘻嘻地道:“莫非这水下藏着什么稀世珍宝?”
“做你的大头梦吧!”屠门幽兰不以为然,但还是瞪大了眼睛,一脸好奇道:“什么东西?快捞上来看看!”
溪水不深,却也有半米来深的样子,再加上半米来深的洞穴,任凭姜小白更换各种姿势,尝试好几次,还是无法触摸到深陷在洞穴里的那个东西,姜小白一
急之下,索性一个猛子扎到了底,一把将那洞穴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刚一出水,就见一片昏暗之中,双手中捧出一团白花花的事物,表面光滑如镜,莹莹若有光,却也看不清是个什么东西,又觉底部似有棱角,便翻转过来,趁着月光细细一瞧,只见那团白花花的事物上面,赫然现出一张鬼脸,两只黑洞洞的眼睛吊着一张血盆大口,阴森森的,似要吃人,姜小白吓得大叫一声,双手猛地一抖,一把抛了出去。
“什么玩意?”屠门幽兰惊道。
姜小白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来,指着落到岸上的那团圆滚滚的东西,嘴里哆哆嗦嗦吐出三个字——“骷髅头”!
身为龟蛇山庄的大小姐,从小就在江湖里混,什么牛鬼蛇神、刀口舔血的事没见过,但在这荒山野岭之地,猛然看到一个白生生的骷髅头,说一点也不害怕,那绝对是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