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些都很不正常,姜小白也未作多想,因为他是来见屠门幽兰最后一面的,他必须尽快找到屠门幽兰,这是他现在满心装着的最迫切的事情。
面对着守卫森严的山庄大门,这次没有逍遥子的“护驾”,他很识趣的没有选择硬闯,而是避开大门和到处遍布的机关陷阱,通过一条之前屠门幽兰无意中告诉他的“捷径”潜入龟蛇山庄。
在避开重重守卫,成功潜入龟蛇山庄以后,姜小白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龟蛇殿。因为那里距离自己路程最近,而且作为龟蛇山庄建构最为宏伟壮观的标志性建筑,屠门沧海的灵堂多半也会设在那里,既如此,屠门幽兰自然也应在那里守灵,可当他到了地方以后,才发现里面除了正常的守卫,整个大殿里竟是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时而被夜风吹动忽明忽暗的灯火,以及鎏金炉里冒出的断断续续的青烟,似乎也因为缺少主人的关照而变得恹恹不振,而这一切也因为屠门沧海的身死蒙上了一层难言的压抑之感。
除了建构宏伟、庄严肃穆的龟蛇殿,姜小白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地方可以安置一代庄主屠门沧海的灵堂,适时看到北面高处灯火闪烁,人影晃动,正欲前去察看,但他回头一想,此时已是深夜,况屠门沧海已经身死三日有余,说不准他的葬礼早已结束,屠门幽兰也应该早已歇息了,于是他改变路线,转而向西面阁楼屠门幽兰的闺房行去。
通过上次的暗访,姜小白对龟蛇山庄内部的路线走向以及机关陷阱的布置早已了然于胸,所以一路之上并未遇到什么波折,加之迫切需要见到屠门幽兰,脚下的步伐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愈加急促,很快他就来到了阁楼前的庭院里。
庭院深深,花草依旧,在廊前灯火的照耀下,还是那般醒目怡人。
闺房里的灯火还亮着,火光打在窗户上,映出漂亮的兰草窗花,显得那般鲜艳而耀眼,就像个性张扬的屠门幽兰一样,让人过目不忘,印象深刻。
或许是触景生情,姜小白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初次见到屠门幽兰时的滑稽场面。
也就是几日前他随逍遥子来到龟蛇山庄探查城里失踪少女的下落,当天深夜,他一个人悄悄走出雅舍,远远望着阁楼上的灯光,竟然跌跌撞撞地来到了这处庭院里,可不巧正碰到屠门飞莽正趴在窗户上偷窥房间里正在洗澡的屠门幽兰,他虽然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看到屠门飞莽这种不堪入眼的肮脏龌龊之辈,胸中顿时正义心起,而且像这种“英雄救美”的机会放在眼前,他又怎么会放过,于是拉开架势,猛然向前一个纵身跃起,在空中起了一记飞脚向着屠门飞莽撅起的屁股踢了过去。
后来的事情就不用说了,局面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姜小白变成了“小淫道”,屠门飞莽反而成了那个仗义出“脚”的人,从此姜小白和屠门幽兰也变成了一对水火不容的欢喜冤家。
只是那屠门飞莽看着俨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居然做出此等肮脏龌龊之事,简直就是人面兽心,他实在辜负了屠门沧海的一番期望,更不配做屠门幽兰的义兄,想到此处,姜小白也是长叹一息,深表遗憾。
咚!
咚!
带着一种十分紧张又十分期待的复杂心情,姜小白伸手敲了两下门,他用力很轻,敲出的声音也略显微弱,可每一下都如惊雷般震荡着他本就摇摆不定的心魄。
他将如何面对她,他又能说些什么?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是理所应当的道理,好比一条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将两人隔了开来。
现下姜小白踏夜前来,与其说是来求得她的原谅的,倒不如说是来偿命的。只要她不记恨自己,只要她心里能得到丝毫的抚慰,就算是死,他也无怨无悔。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他才意识到,房间里并没有人回应。
难道她不在吗?还是她根本不想见自己。
他的心里又变得七上八下,没有着落了。
咚咚!
他又敲了两下门,房间里依然是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
他心里一急,手上用力一推,嘎吱一声,门竟然开了,原来门是虚掩的。
因为房间里的灯火一直亮着,所以在房门展开的刹那,房间里的一切都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是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可比他所住的八喜山下的那间茅草屋宽敞明亮多了,内里的布置摆设更是极其讲究,甚至可说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什么雕梁画栋、朱红木椅,什么珠箔银屏、金丝床榻,那是一样不少,这些都足以看出屠门沧海对他这个掌上明珠的宠爱之深。
徜徉其中,衣衫褴褛的姜小白仿佛一个粗野的远古生物闯入了人类的文明华章,怎么看都不适宜,但这些所谓的“外在之物”即使再绚丽多姿,也没有亮瞎他的眼,更加无法迫使他停止寻找那一袭红裙的主人,然而他找遍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依然没有见到屠门幽兰的踪影,只有那一缕缕飘浮在空气中的幽香悄悄划过他的鼻尖。
她会在哪呢?
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因为平添的一丝担忧,让得姜小白本就悬着的一颗心又提高了一些。
不行,他必须尽快找到她,就算把龟蛇山庄找个底朝天也要看到她平安无事。
就在他准备离开,回身转头之际,略显焦灼的目光竟是忽然一顿,露出几分莫名的异样,渐渐的,他的目光变得柔和,闪烁着温柔的波光。
原来就在左面窗下的一个精致的梳妆台上竟然很不相宜地摆放着一对泥塑小人,那是在万丈悬崖下的魔兽涧里,他亲手给她捏的,没想到她还一直好好保存着。
姜小白缓缓走过去,将这一对做工略显粗拙的泥塑裹在手中,细细端详,脑海中又浮现出当时两人苦中作乐的情景以及屠门幽兰的音容笑貌,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似的,痒痒的,却很温暖,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