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虑间,一阵痛苦的呻吟隐隐约约从房外传来,听着声音断断续续、很是杂乱的样子,像是有很多人正在哭泣。
身处未知之地,又听到哭声,这无疑让姜小白本就空落落的内心更添疑云,以及一种说不出的紧张与恐惧。
此时姜小白的意识已经完全清醒,他先是检查了一下自身的情况,除了后背还有些隐隐作痛,其他各处并无大碍,于是便想下床出门察看一下,他刚要动身,就听“吱呀”一声传来,房门被从外边推开了,户外明亮的光线如水银倾泻一下子照了进来,令他猝不及防,下意识地伸手挡在眼前,但从指缝里他还是看到一抹倩影灵动如精灵飘进门来,又飘向自己这边,一时之间,他仿佛又陷入了梦境一般。
“小白哥哥,你醒了!”
一个温暖而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让得姜小白像是被一只冷冰冰的黑手紧紧抓着的内心一下放松下来,他揉了揉眼睛,看清是花无泪走了进来,右手里还捧着一只黑瓷碗,迎着光线,隐约还能看到有热气从碗中徐徐冒出。
“小白哥哥,你没事了吧?”花无泪挨着床边坐下,她眼睛有些红肿,看着略显倦怠,但神情兴奋,满眼笑意,火热的目光有些贪恋地在姜小白的身上不停移动着。
姜小白刚刚睡醒,如此衣衫不整的情况下被一个女孩这样看来看去,着实有些尴尬,他伸了伸懒腰,不带一丝刻意地迅速将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下,故作轻松地道:“我能有什么事,你看我一点事也没有,”他又向四周扫了一眼,似是有意将话题从自己身上岔开,“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不是在茅子巷吗?我怎么会躺在这里?”
听着对方一连串的问题,花无泪也是立时表现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回答道:“这里是龟蛇山庄,你已经在这里躺了两天两夜了……”
“龟蛇山庄!”
“两天两夜!”
姜小白突然瞪大眼睛,他没有想到这里真是龟蛇山庄,更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已经睡了两天两夜,他还没有想到的是花无泪已经不眠不休地照顾了他两天连夜,在他床边偷偷哭泣了两天两夜。
当然,花无泪并没有把这些全告诉他。
或许这些已经成了她不可告人的少女心事。
看着对方一脸吃惊的样子,她也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姜小白看着神色有些着急,两只眼睛直勾勾看着花无泪,直看得她两颊泛红,露出几分少女的羞涩,她才略显局促地垂下头来,尽量避开对方的视线,款款讲述起了他从茅子巷的高墙上掉下去以后的事。
原来当时他们在茅子巷里迎面看到的那一片黑影,并非疯人,而是火急火燎赶来相救的赖冠煌以及一众金甲卫,好在他们赶在追来的疯人之前抢先一步救下了掉落高墙、晕死过去的姜小白,随后金甲卫抵住疯人的攻势,他们才得以全身而退,安全出城,回到了龟蛇山庄。
可是城里的疯人似乎并不甘心,他们像是被彻底激怒了,一个个,一群群,像游魂野鬼一样,从遍布城里的各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纷纷出动,结在一起,如潮水一样涌向龟蛇山庄,他们眼中红光炎炎,在山下汇成一片血海,他们张牙舞爪,张着血盆大口,此时已不知是愤怒,还是兴奋,他们放声嘶吼着,犹如山呼海啸,汹涌而来。
眼看就要抵挡不住,山破庄毁,幸而屠门幽兰启动了封禁已久的守山大阵,才算阻住了疯人的猛烈攻势,可这也只是暂时的,到了第二天,太阳出来了,疯人也消失了,但太阳一落山,黑暗重又笼罩大地,那些疯人又一下涌了出来,像是蓄势已久的惊涛骇浪,再次席卷了整个龟蛇山庄。
就算是再坚固的钢铁长城,也抵挡不住敌人源源不断的猛烈攻势,守山大阵自也是岌岌可危,这一点没有比屠门幽兰更清楚的,虽然她为了不引起他人的紧张,已掩饰得很好,但还是没有逃过老谋深算的赖冠煌的眼睛,他马上建议屠门幽兰集结众人于龟蛇殿,商量应对之策,可是一天下来,众人也是一筹莫展,毫无对策。
“他们现在还都在龟蛇殿商量对策,马六和八喜也在那里,我没有去,我……我想要留下来照顾你……”花无泪说到“我想要留下来照顾你”这几个字时,竟是声音越来越小,她脸上也不觉流露出一种带有几分羞涩的甜蜜笑意。
姜小白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反而微微一笑,轻哼道:“我就知道这两个家伙绝不会那么没有良心,丢下我一人不管的。”
他说的自然是马六和八喜,言语中虽还含有几分埋怨之意,但面上却显得颇有得色,而花无泪正好相反,她脸上的甜蜜笑意还在,却渐渐变得有些苦涩了,甚至其中还掺杂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娇怨之意,似是在说:“你只知道他们两个不会丢下你,却独独不知道我的心意!”
姜小白终于还是发现了花无泪脸上的变化,他歪起头来,显出几分诙谐之意,本想逗一逗对方,却看到她眼眶红肿,眼含泪光,若即若离中似乎还深藏几分黯然之意,心下便以为她受了欺负,立时板起脸道:“无泪妹妹,你怎么了,别看这里是龟蛇山庄,谁要敢欺负你,我绝饶不了他!”
看着男友力爆棚的姜小白,花无泪抬起头来,嫣然一笑道:“我没事的,也没有人欺负我,可能是……第一次离开家这么远,有点不适应,没有睡好吧。”
姜小白半信半疑地望着花无泪,望了好一会儿,似乎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正准备收回目光时,却无意中又被她右手中的那只黑瓷碗吸引了过去。
“这是什么?”姜小白好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