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火就要吞没整个村子,赖冠煌急得搓手跺脚,上窜下跳,漫天火光将他整张脸颊也映出一片绯红,眼睛鼻子嘴巴纠结在一起,狰狞得如同一头野兽,眼睁睁看着同伴正被另一头更加凶残恐怖的野兽攻击,自己却无从施救,只能发了怒地嘶吼着。
突然,他停住了嘶吼,火光充溢的眼神里诡异地浮现一丝惊惧之色。
“那是……”赖冠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赤焰滔天的火海之中,涌动着成群结队的诡异身影,他们像是毫不惧怕烈火的灼烧,又像是在强忍着烈火带来的阵阵灼痛,一个个龇牙咧嘴,行为怪异,眼中冒着的尽是恶毒、妖异的绿色光芒。
他们都是村里人,此时却像地狱恶魔出没人间,让得赖冠煌的脸色,在绯红如霞的火光之中,依然惨白如霜。
为什么会这样?
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若是贼盗所为,顶天了也不过是强抢民女、杀人掠货罢了,可为何一日之间,村里人都变成这副可怕的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像是被恶魔夺去了魂魄,成了被控制的行尸走肉……
赖冠煌不敢再往下去想,他也来不及多想,尤其是看到烈火中突然出现的一抹佝偻蹒跚的身影,跟在几个村里人身后,就像一只掉队的老雁,正在凭着自己所剩无多的残力艰难前行。
那是他的母亲,她显然也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她激动地张大嘴巴,撑开双臂,顶着烈火向他一步步走来。
“娘——”
赖冠煌再也无法控制自己,随着一声声嘶力竭地呼喊,他就像一只飞蛾,不停地扑向眼前的烈火,而每一次,都毫无例外地被炽烈的火焰给逼退回来。
赖冠煌全身上下已有多处被烈火灼伤,他似乎也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可是熊熊火焰却如一道无法冲破的天然屏障,将他和母亲隔开,使他无法靠近。
赖冠煌发了疯似地嘶吼着,他的眼中精光如火,面对熊熊烈焰,他也没有丝毫地退却,他咬紧牙关,强忍灼痛,再次将手伸进了烈火之中,他想把母亲拉出来,两只手臂宛如搅汤的汤勺在烈火中使劲晃动。
有那么一瞬间,赖冠煌似乎抓住了母亲撑开的双臂,看到了母亲脸上露出的慈祥笑容,他也冲着母亲傻傻笑着,那是幸福的笑容,沉浸于幸福之中,往往会让人暂时忘却了痛苦,就如他现在忘记了自己还在烈火中炙烤一样。可是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不知为何,母亲脚下好似扎了根,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怎么拉也拉不动,当他抬头再次看向母亲时,母亲脸上依然笑着,不过那笑容一点也不慈祥,反而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同时眼眸之中也射出了和村里人一样恶毒、妖异的绿色光芒。这让身处烈火之中的赖冠煌,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尽管如此,他紧紧抓着母亲的双手并没有松开,他还没有放弃,他还在试图将母亲拉出火海,更加诡异的是,母亲身上似有两股相反的力量在抗争,当母亲脸上露出冰冷阴森的笑容时,他的双臂也被母亲反手抓住,像烧红的铁箍一样想要将他扯进火海,而当母亲又恢复了往日慈祥的样貌时,她又像是在极力挣脱自己的双臂,着急地想要将儿子从火海中推出去,同时她嘴巴张得大大的,感觉是在用力呼喊,却没有一点声音,但他终于还是听到了,就像是从地狱传出的,一个低沉撕裂的嗓音——“快——走!”
那一刻,赖冠煌原本就被烈焰炙红的双眼硬是又红了几分,只是没有眼泪,因为他的眼泪早被烈火烤干,但在他的心里,却已是泪如雨注。
赖冠煌不想走,更不想丢下母亲遭受这烈火的摧残,他想带母亲离开这火海,远离这痛苦,可是母亲似乎知道这不可能了,她也不想连累儿子,跟她同受这痛苦,她在拒绝着儿子,他还在拉着母亲,然而当那一抹冰冷阴森的狞笑再次浮现母亲的脸庞时,他突然感到了一阵冰冷彻骨的刺痛,比那烈火的炙痛更甚,更摧心,因为他看到母亲突然变长的指甲已经深深刺进了他臂上的肉里,从肉里渗出的血染在森白指甲上,在烈火中显得更加红艳夺目。
赖冠煌终于还是松了手,整个人就像一堆被烤熟的烂肉,瘫倒在地,他显然已是筋疲力尽,却还是艰难地抬起头来,两眼哀伤地望着那一抹佝偻蹒跚的身影烟消云散般消失在熊熊烈焰之中。
这时,一阵冷笑突然从背后传来。
“哼哼,真是大意了,这里居然还漏了一个。”
赖冠煌全身一震,直觉一股阴冷之意袭向后心,他缓缓转过头来,看见两个黑衣人诡异地出现在身后,他不知道他们是谁,但在心里已经认定了他们就是害死全村人的罪魁祸首。
“你们……是你们害了全村人!”赖冠煌似乎已没了说话的力气,是满腔的仇恨在支撑着他。
两个黑衣人站着一动不动,赖冠煌也分不清是哪个在说话,只听刚才那个阴冷的笑声再次传来。
“你错了,加上你,才算是全村人!”
赖冠煌苦苦一笑,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但一点也不害怕,只是不甘心,自己无法手刃仇人,为母亲和村里人报仇雪恨。
“动手吧!”赖冠煌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没有一句废话,因为他清楚跟恶魔询问作恶的原由或是乞求恶魔的怜悯,最后都是自取其辱,他绝不会给对方这样的机会,他只能默默诅咒,让那恶魔也尝尝恶魔的手段,以此来安抚他不甘的心。
“你倒也痛快!”说话的还是来自刚才那个阴冷的声音,就在他要动手之时,一个声如鬼魅的邪恶嗓音,突然地传来,让得万念俱灰的赖冠煌也是心中一颤。
“慢着,这么好的苗子,你这样做岂不是暴殄天物。”
“那龙王的意思……”
“当然是给他最好的了。”
这个邪恶的声音刚落,另一个阴冷的声音就开始狞笑起来。
“还是龙王高见,那就让他好好尝尝生不如死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