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姜小白心如死灰,感觉天都要塌了一样,怎么可能不害怕,但他显然还没有被吓尿,天生在骨子里的倔强让他最后保住了应有的体面,“大不了就是个死,有什么好怕的,黄泉路上,我们一起说说笑笑,也可以做个伴儿!”
看着眼前这个被他寄予厚望的少年,想不到今天就要跟自己一起命丧于此,真不知是天意弄人,还是那魔头命不该绝,仿佛朦胧中刚刚看到的一丝曙光,再次被漫漫长夜所吞没。
“可惜了……”逍遥子欲言又止,按捺不住地长吁短叹起来。
“可惜?”眉头微微一卷,姜小白讶异道:“道长这话是何意?”
“哦,没什么……”逍遥子目光中露出一丝慌乱,但他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旋即转过头去,试图尽量避免和姜小白的眼神发生交汇,“我只是觉得你这个年纪,未来还有大好的年华,就这样死去岂不是太过遗憾了吗?”
遗憾?
他怎能不遗憾?
自从上一世过完十八岁成人礼遭遇车祸以后,他的人生就被遗憾所充满。
而且遗憾的又何止他自己,还有被“霉运”纠缠的盘氏家族,还有那两个神秘的外星人,还有不明不白死去的父母,还有二叔和周伯伯,还有柳易风,还有逍遥子,还有四九和八喜,还有花无泪,还有屠门幽兰,还有她……还有这苍茫大地,芸芸众生!
突然之间,姜小白的心窝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下,让他心潮涌动,有口难言。
逍遥子见他沉默不语,心想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到底还是沉重了些,于是“避
重就轻”,淡然一笑道:“没有遗憾,总有遗言吧,不妨说来听听。”
听他口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之意,姜小白眉尖挑起,鼻中轻轻一哼道:“死就死了,还留什么狗屁遗言,果真如此,倒显得你我矫情了,岂不让那两个妖人在边上看笑话?”他看着感觉有些不怀好意地瞥了一眼逍遥子,“我倒无所谓,无名小卒一个,自然没人在乎,可道长不一样,毕竟出自昆仑墟正阳门,这名声还是不能不顾及的。”
这几句看似玩笑的话语,却是字字说进了逍遥子的心坎里,怎么说自己也是堂堂昆仑七子之一、正道领袖紫阳真人的关门弟子,多少道门中人心中的楷模,多少妖魔鬼怪毙于其手,谁承想竟然阴沟翻船,被两个黑衣人生生闷死在阵中,真是窝囊。
“不过道长,你也别太在意,名声于我如浮云,况且你也只是一个打扫天梯的后勤人员,只怕还没有那么大的分量能够影响到整个昆仑墟的名声,”眼见周围冰火之中,那张雨箭大网不断压缩剑气的空间,姜小白脸色一沉,目露凶光,语气之中似有不甘地道:“恨只恨我没能早点遇上逍遥子真人,拜他为师,学会他的本事,不然老子还能只在这里傻傻地干瞪眼,啥也做不了,像个沙袋一样,被这两个妖人吊打?”
“沙袋?”逍遥子好奇地问。
“这个……”姜小白口中一滞,在这个时候,他似乎并不想谈这个话题,“这个不重要!”
“呵呵……”逍遥子淡然一笑,倒也没在意,但听他刚才所言,当真是汗颜无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是临死之际,他还是想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就算是帮助眼前这可怜少年达成他的愿望也好,即使这愿望终究会变成失望,“其实,我就是……”
他话还未说完,忽听得半空中两声哀嚎乍起,那两个黑影便在骤然衰退的冰火攻势中消失了,紧接着那一张不断收缩的大网也似是到了强弩之末,眨眼之间,轰然爆裂,荡然无存。
发生了什么?
黑暗中,逍遥子感觉一下全身说不出来的轻松,随即操纵法诀,追影剑像是满血复活,生机盎然,青光闪动间,在周身一旋,两人缓缓落到地上,这才看到原来是蓬莱三怪及时赶到,帮助他们解了围。
此时那两个黑衣人就蜷在他们脚下,身体扭曲,微微颤栗,显是受了重伤。
“又是这三个怪物,还真是冤家路窄!”惊魂未定的姜小白从道袍下钻出半个头来,抬眼就看到蓬莱三怪站在前面,目光里立时涌现几分憎恶之意。
“不要乱说,”逍遥子瞪了他一眼,随即收了追影剑,拱手迎了上去,“原来是三位师兄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待回了昆仑墟,我来做东请你们喝酒。”
“风师兄请喝酒,可是求之不得呀!”一听喝酒,高山虎立时来了精神,搭眼看到随在他身后的姜小白,却也是脸色一沉,猛然转过身去,满脸的不得意。
归道全见状,连忙凑上前来,笑眯眯地道:“不知道风师兄怎么会被困在了阵中,还好我们来得及时,不然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他说这几句话时,看似满怀好意、一脸担心的样子,但不知为何,却总给人一种“假仁假义”的感觉。
尴尬地一笑,逍遥子摆了摆手道:“额,时间紧迫,先不说这个了……此地如此隐蔽,不知道三位师兄是怎么发现这里的,莫非你们也在找后山的一座的大殿?”
“风师兄也是……”归道全讶异道,只见他半张着嘴巴,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连着高山虎和司马鉴也是颇为吃惊地看过来。
原来他们今日返回山庄,刚刚来到客房,就有一只飞镖嗖地飞了进来,司马鉴眼疾手快,一把接住,随即追出房外,眼看夜幕下一条黑影跳出院墙,向着东边飞遁而去。
这时高山虎和归道全听到动静,也从房间里冲出来,司马鉴这才发现飞镖上绑着一张便笺,于是小心翼翼取下,见上面写道:“今夜子正,龟蛇后山,妖魔作祟,水上宫殿。”
三人都觉诧异,只不知这龟蛇后山的水上宫殿到底在哪里,但看到“妖怪作祟”这四个字时,自觉非同小可,于是不敢稍待,一起跳到空中,循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