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姜小白大失所望,心下暗道:“不教就不教,还编排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来哄骗小孩子吗?”他叹了口气,渐渐暗淡的眼眸里,不经意地飘过一丝莫名的无奈,“想想也是,昆仑墟正阳门是个什么所在,门内的功法岂是可以私相授受的,若是全凭自愿,谁都可以轻易学得,久而久之,只怕降魔卫道之事就没有昆仑墟正阳门什么事了,哪里还保得住天下正道领袖的尊位,谁也不怪,只怪自己压根没那好命吧!”
“倒是小兄弟你,着实让我刮目相看,方才见你只使出区区三斧便劈开了炼冰掌的冰墙,真是好力道呀!”
突然听到逍遥子的夸赞,正自黯然的姜小白立时又神气活现起来,脸上露出骄傲的喜色,自诩不凡道:“不瞒道长,要说御敌对阵、高来高去,我不如你,若是单单比起力道来,我可不一定输你!”
“哦?”眸光一闪,逍遥子满脸好奇道:“小兄弟是修炼了什么增长力道的厉害本领了吗?”
“我是……”
不知为何,姜小白突然口中一滞,没有说下去,游移不定的目光,似也有躲避之意。
“是什么?”好奇心已被完全勾起的逍遥子怎会轻易放过这次机会,只见他瞪起两颗硕大的眸子,炯炯有神地望着眼前的少年,口中不停追问道:“莫非这背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小兄弟不妨说来听听。”
“是……是……我只是……”少年支支吾吾,含混其辞,显然是有意回避这个话题。
见他一脸的难色,似有难言之隐,逍遥子猎奇之心反而更重,再次追问道:“只是什么?”
这道士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眼看实在绕不过去,姜小白长叹了口气,苦苦一笑道:“这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为免惹来祸端,神仙叔叔曾告诫我不要说给他人听,我看道长不像坏人,刚才又救我一命,那我就破例只给你一人说,也算是报答了。”
耳听得少年这般说话,想必此事非同小可,一向猎奇心极重的逍遥子,此时眼里的目光更是又明亮了几分。
“我记得那天夜色要比今夜好多了……”
渐渐安静下来的姜小白,望着苍茫无际的黑夜和那一抹勾人心魄的弯月,脸上多了一种同龄人没有的悲悯与沧桑,此时他脑海中浮想连篇,回想着那一次离奇的经历,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来。
其实这件事发生在十年前,那时姜小白的父母早已过世,周伯又无端失踪,只他跟八喜两人相依为命。日子久了,家里仅存的食物也吃光了,偏偏又逢八喜生一次大病,可能人在困难的时候总是祸不单行,姜小白又羞于向人乞讨,没有办法,就拿了父亲留下来的弓箭、长叉、铁夹子等猎具去到八喜山打猎,心想着抓一只野鸡回来给八喜炖汤喝,补一补身子也好。但凡事总是想着容易,做起来难,上了山才知道,野鸡的生存能力是家鸡远远不能比的,一旦受了惊,它们跑在林间比脱兔还敏捷,飞在空中比雨燕还迅疾,就凭自己使得尚不灵光的弓箭和长叉,往往要追上几个山头,累得精疲力竭,可大多时候还是劳而无功,空手而回,只能挖一些野菜勉强充饥。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时候,有时点子背,碰到老虎、豹子、蟒蛇、黑瞎子等这些猛兽大虫时,要赶紧逃命的就是自己了,一旦被盯上,是很难脱身的。姜小白也有几次死里逃生的经历,可能是父母冥冥中在保佑着他吧,让他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而今天要说的这件怪事,就发生在其中一次,也是最让他感到惊心动魄、刻骨铭心的一次。
记得那是一个八月天的傍晚,夕阳渐渐收敛了刺眼的光芒,变得温柔可爱起来。满山的乌桕树,叶子似火烧般红。姜小白在山上转了一天,运气却颇不佳,连一片野鸡毛也没看见,心下恼火,又早已饥渴难耐,若是这样空手回去,只怕晚上又要挨饿,于是心里便想着碰碰运气,壮着胆子,继而又往山顶走去。
一路披荆斩棘,攀爬而上,不知又走了多久,还是一无所获。
此时天色渐晚,夕阳西下,东南山头赫然升起一轮明月,日月辉映,奇妙无匹。
天地造化这般神奇,姜小白却没好心情观赏,只顾埋头搜寻着一片一片的树林和草丛,好早点抓几只野鸡回去,炖上满满一大锅,美美饱餐一顿。
愿望往往有多美好,现实往往就有多残酷。山里的野鸡好像知道他要来,全都隐藏了起来,让他到底没能找出一只来。
眼见天色渐晚,姜小白也不知道在山里晃悠了几个时辰,只觉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一片洼地之中,四野密林重重,一片昏暗,走了很久也没能走出去,一时急得抓耳挠腮,又气又恼,终于耐不住大啸一声,抡起手中的长叉,猛然掷甩而出,只听“嗤”一声,长叉不偏不倚地刺进旁边不远的一棵大树的主干。因为势大力猛,让得整个叉头都陷了进去。
本以为就这样了事,姜小白正待拔步要走,谁知林间陡然起了一阵“噼啪噼啪”的声响,只听那声音渐渐密集,也越来越响,噪哄哄的杂乱无章,回响在这荒山野岭间,实在诡异得很。不难分辨,这声响正是从那棵插进长叉的大树之上发出的。
耳听着那声响越来越大,孤立无助的姜小白到底还是害怕了,他壮起胆子抬头一望,却见那棵大树之上已然腾起一片黑压压的云团,待细眼一看,竟是无数只乌黑蝙蝠,密密匝匝飞在一起,每一只都张着血盆大口,“吱吱吱”叫个不住。
“黑蝙蝠!”全身过电般猛地一颤,直吓得姜小白倒吸一口凉气,感觉一下从头顶凉到了脚后跟,嘴里哆哆嗦嗦道:“莫非我已经走进了……死亡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