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上的水拍打的更急,塞巴斯蒂安早已顾不上其他人的安危,他现在只想尽快找到夏尔。终于,在不远处,塞巴斯蒂安看到了浮在水上的夏尔,因为呛了太多的水,夏尔此时早已陷入了昏迷。塞巴斯蒂安迅速的游过去,抱起了全身湿漉漉的夏尔,向着彼岸游去。
河水在他的身后翻滚奔腾着,像一只要毁灭世界的怪物,塞巴斯蒂安不经意的回头瞥了一眼翻滚的河面,脑海骤然闪现出了一个名字——紫鹤!但那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塞巴斯蒂安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现在只想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将夏尔安顿下来再说。
一片茂密的树林中,不远处的河水潺潺作响,好似一位有着美妙歌喉的姑娘,唱着动人的曲子慢慢走向前方。
草叶上滴下了一滴晶莹的露珠,这滴露珠恰好滴到了睡在草丛中的少女脸上,少女被露水的清凉湿润了脸庞,在顷刻间清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睁开黑色的眸子,踉跄着站起来,眼前的情景是一片青山绿水。
“希文,你在哪儿?”希雅顾不得看周围优美的景色,神情略显焦急的寻找着希文的身影。“姐,我在这儿!”希文从一棵树下走了过来,看到了呼唤自己的希雅。
“希文,你没事吧?”希雅关切的问希文。希文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又问 :“其他人呢?”希雅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知道,我们走散了,不如往前走走看?”希雅询问希文的意见,希文当然没有抗议,跟着姐姐向前走。
这里,风景旖旎,黛色的青山巍峨高耸,云雾一圈圈缭绕在半山腰,仿佛给山系上了一条白色的缎带,从山上向下俯瞰,这山中所有的景色都一览无余。山下,树影扶疏,山花俊俏,微风时而送来阵阵花香,时而吹动树干,时而令树叶沙沙作响。
空气清新怡人,几只蝴蝶在山涧里翩翩起舞,群鸟的鸣叫声荡气回肠,优美清脆,宛如银铃一般。清澈的泉水从高山上流下,好似女神的衣袖,又仿佛一个小型的瀑布。
希雅和希文爬了半个小时的山,终于来到了山顶。希文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站在山崖上,低头俯瞰山下的风景,随后,他把两只手放到嘴边,大声的冲山谷喊了一声,希文的声音在山谷的每一处回荡着,响彻云霄。
希雅静静的伫立在山崖上,和希文并排站着,这如诗如画的美景,仿佛进入了仙境一般,也许,这就是夏尔一直向往的地方吧,不过,这也是她所向往的地方,没有杀戮,没有仇恨,没有邪恶的力量,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安逸,宁静幽深,干净的不曾沾染上一丝杂质和尘埃,就像他们纯洁质朴的心灵,无论邪恶势力怎样逼迫他们,他们仍然坚持正义。
“姐,那边好像有个寨子。”希文的呼喊声打断了希雅的沉思,她顺着希文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对面有一座高大力挺的山峰,山上赫然雕刻着三个暗红色的大字——清翳寨。山上爬满了墨绿色的爬山虎,绿色的藤蔓盖满了整座高山,却唯独露出了那三个暗红色的字,看来,这寨子的主人一定是个细心的人吧。
希雅和希文小心翼翼的进入了清翳寨,山寨的路陡峭而狭窄,希雅和希文不得不从树上折下一根树枝,利用树枝支撑着前行。
来到寨中,寨里安静的出奇,甚至可以说是一片死寂,根本就不像有人居住,希雅压低声音对希文说:“希文,你难道不觉得这山寨里很奇怪吗?”希文用树枝在前面探着路,听希雅这么说,他猛然停下前进的步伐:“姐,哪里奇怪?”希雅慢走了几步,站在希文面前,黑色的美眸直视着他:“你难道没有发现吗,我们一进这山寨,里面便出奇的安静,而且,路上连一个人都没有,这不是很奇怪吗,而且。还没等希雅说完,“哗啦”一个铁笼凌空而下,罩住了姐弟俩。
“不好,我们中了埋伏!”希雅躲闪不及,被铁笼刚好罩住。
“哈哈哈,我猜的果然没错,刚刚就听见一声喊叫,原来,真的有外来者入侵我们的领地!”一个身着苗族服饰的少年从树林深处带着一队同样穿苗族衣服的壮汉走了出来。
希文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在山崖上的那声喊叫惊动了清翳寨的人。
少年皮肤黝黑,一双浓黑的大眼睛炯炯有神,还透着些许桀骜的气息,他身着蓝色的土布衣裤,头上戴着一块藏蓝色的苗族头帕,手持一根尖利的长矛。
少年打量了希雅和希文一眼,轻哼一声,带着不屑和轻蔑,仿佛眼前的少年少女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哼,想闯进我们清翳寨,你们以为清翳寨就是这么好进来的吗?”少年的语气傲然轻蔑,根本一点也不把姐弟俩放在眼里。
希文准备破开铁笼,出去教训下这个少年,看他还敢猖狂。可希雅却拉住了他的胳膊,摇摇头说:“希文,我看他们不像坏人,他一定是误会我们了。”希文只好听从姐姐的建议,没有轻易动手。
“什么事吵吵闹闹的?”一个尖锐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希雅一眼便看到,刚才少年走出来的方向,一个身穿苗族服饰的少女悠然走了过来。
她的身后同样带着一队卫兵,但她自己手里没有拿什么武器。苗女长得不算好看,和刚才的少年一样,皮肤略黑,浓黑的大眼睛里透着英气,虽是个女孩子,但给人的感觉却有如男子一般的刚毅,红色的苗族裙子上绣着精湛的苗族刺绣,腰间挂着一束飞镖。可见,苗家的刺绣手艺可谓称得上巧夺天工。
苗女的手腕上和脚踝上都戴着亮闪闪的银饰,银饰上装饰着小巧玲珑的铃铛,走起路来铃铛清脆作响。她的脖子上戴了一枚大大的银锁,银锁上低垂下三个银色的铃铛,头上戴着苗族的银头饰,额前的银流苏随着苗女的步伐左右摇曳着,宛如公主簪子上的玉珠。
“雪翛,他们是什么人?”苗女问旁边的少年。名叫雪翛的少年立马收敛了刚才凶巴巴的态度,转而恭敬的回答:“小姐,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闯入我们清翳寨,小的怀疑他们是黑龙寨派来的奸细,所以,想抓他们去面见寨主。”苗女并没有理会雪翛的话,而是径直走到铁笼子旁,她傲然的瞥了希雅和希文一眼,声音中不乏高傲的气息:“你们是什么人?”希文正准备上前和苗女理论一番,却被希雅拉住,她态度很是礼貌的说:“姑娘,我们是无意中路过此地,由于对这里的山路不熟,才误闯入了你们的境地,还望多多包涵。”
见苗女有所动摇,雪翛上前附在她耳边道:“小姐,这丫头巧言令色,不要被她的话所蒙骗。”苗女听罢,眼神一凛,低头摆弄了下手腕上的银饰:“哦?那你的意思是?”雪翛忙不迭的回答:“把他们交给寨主。”苗女沉吟片刻,觉得雪翛说得有道理,便一挥手:“带走!”
他们身后的壮汉立刻过去把铁笼提了起来,希文正想反抗,却被希雅的一个眼神暗示停了手,他不知道姐姐故意被他们抓回去有什么目的,但他知道,姐姐既然这样做,就一定有她的道理。四个壮汉押着希雅和希文把他们带入了山寨的更深处。
一片青翠的竹林中,风吹过,竹叶飒飒作响,好像有一位剑客飞檐走壁,踏过此处竹林。
竹林深处,塞巴斯蒂安将夏尔安置在一株茂密的竹子下,一片竹叶打着旋儿落到夏尔湿漉漉的衣服上,塞巴斯蒂安动作轻微的替他拿掉了那片残叶。随后,塞巴斯蒂安拿出了一方洁白的帕子,轻轻的擦拭着夏尔被河水浸湿的头发,夏尔额前的头发还滴着水,衣服也全是湿的,可在这荒郊野岭,群山密集的地方,到哪里去找合适的衣服,况且,塞巴斯蒂安根本不认识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是,等夏尔醒来,再想办法。
塞巴斯蒂安正想替夏尔擦拭下衣服上的水,夏尔却在这时,身子向侧面一倾,一只手撑在地上,“哇”的一声,一口水从嘴里吐出来,塞巴斯蒂安见状,放下手里的帕子,扶起夏尔,又有更多的水从夏尔嘴里吐出。“少爷,你没事吧?”塞巴斯蒂安看到夏尔这个样子,不免皱了皱俊秀的眉,夏尔吐完了水,慢慢睁开眼帘,等他清醒后,眼神懵懂且木然的环顾着四周。
“少爷,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塞巴斯蒂安担心的问着夏尔,语气里满是关爱。夏尔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塞巴斯蒂安:“少爷?谁是少爷,你又是谁?”塞巴斯蒂安听到夏尔这句话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他怎么会变成这样,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吗?塞巴斯蒂安温柔的回答:“少爷,我是您的执事啊。”
“什么执事?我是谁?”夏尔越想越理不清思绪,嘴里只是喃喃自语:“我是谁,我是谁.
塞巴斯蒂安安抚夏尔靠在竹子上,他又捡来附近的一个竹筒,接了点清泉,递给夏尔:“少爷,先喝点水吧。”夏尔抿了一口竹筒中的水,眼神依旧懵懂的问:“你又是谁,为什么总是叫我少爷?”塞巴斯蒂安接过夏尔递来的竹筒,耐心的询问:“少爷,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夏尔一脸茫然的摇摇头,是的,他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更何况是其他人和事了。
塞巴斯蒂安无奈的摇摇头,看来夏尔是失忆了,曾经的一切他都不记得了,一定是在落水时头不小心磕在了船沿上,又呛入了大量的水,才导致了这种情况的。
“少爷,要不我们先出去吧,看能不能找到慕容小姐他们?”塞巴斯蒂安试探性的问夏尔。夏尔现在虽然失忆了,但他仍旧保持着从前的冷静:“好,我并不知道你口中的慕容小姐是谁,我也不认识你,但我总觉得你很熟悉,我似乎在哪儿见过你。”
塞巴斯蒂安心想:少爷,你当然见过我了,我可是陪伴在你身边好多年的执事啊。
主仆俩走出了竹林,塞巴斯蒂安侧耳倾听了下四周的水声,看来,他们应该是进入了一座深山,见塞巴斯蒂安停留在原地不动,夏尔突兀的问了句:“哎,你干吗不往前走了?”塞巴斯蒂安被夏尔的问话拉回了思绪,他现在竟然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了,曾经,夏尔总是依赖着他,并且要求他时时刻刻都陪在自己身边,一步也不能离开,因为信任他,夏尔即使做了人质脸上也毫无惧色,因为依赖他,夏尔总害怕有一天他会与他解除契约,因为需要他,夏尔不惜放弃了自己的灵魂,与塞巴斯蒂安缔结契约,为的只是复仇,曾经的一切一一浮现在塞巴斯蒂安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一直拼命守护的人 ,在此刻,竟然连他的名字都记不起来。
但塞巴斯蒂安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至少这样夏尔就不会再想起以前那段令他不愿回想起的过往了,至少这样他就会忘记曾经的一切,重新开始,他更不会因为没有亲人,没有家而感到悲伤凄然了,就这样无忧无虑,从过往的不堪中走出来,未尝不好?
只是,现在的他再也不是曾经那个精明果断,冷静睿智的凡多姆海恩伯爵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看上去心思单纯,甚至是有些痴傻的孩子,现在的他和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没有任何区别,他的眼神里溢出的满是单纯善良的光芒,而不是冷若冰霜的强大气场。
“你以前是我的执事?”夏尔突然的提问在这片静谧的林中显得格外突兀。塞巴斯蒂安听到夏尔问自己,忙恭敬的回答:“是的,少爷,不只是以前,我一直都是您的执事,而且是最忠诚的执事。”夏尔听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续说:“以前的许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你可以给我讲讲吗,说不定我听了,能恢复记忆呢。”顿了下,似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塞巴斯蒂安·米卡艾利斯,少爷以后就叫我塞巴斯蒂安吧,关于您以前的事,我会一点一点讲给您听,直到您恢复记忆。”塞巴斯蒂安语气温柔的说出了这句话,他虽然不愿让夏尔恢复记忆,但这毕竟是主人的命令,他不可以违抗,也不能违抗,因为尊重他,关照他,所以才不想忤逆他,拒绝他,因为,塞巴斯蒂安发誓要做那个最忠诚,最完美的执事,所以,夏尔的每一个命令,每一句话语,他都不能忽略,不能违抗,更不能忤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