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巴斯蒂安轻盈的跃下树,陈诺看到塞巴斯蒂安回来,连忙问:“什么情况?”塞巴斯蒂安淡淡的回答:“四周都是树,什么都看不见,隐约可以听见水声,这里,应该是一个水乡,我们进寨子吧。”陈诺说了声“好”,跟着塞巴斯蒂安进了寨子。
在山寨附近站岗的雪翛听到了附近的动静,多年来,敏锐的听力和洞察力告诉他,附近可能有外来者入侵!“前面不远处可能有外来者入侵,我们过去看看!”雪翛从一个壮汉手里拿过一根标枪,小心翼翼的下了山,身后两个壮汉紧随其后。
雪翛下了山,跳上一棵树,看到不远处有三个人走过来,雪翛眯着眼睛看了看,不屑的说:“哟,还有两个是外国人啊。”他跳下树对两个壮汉说,“走,我们过去会会他们!”
塞巴斯蒂安一行人来到山脚下,正准备上山,雪翛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用标枪指着他们道:“不许动,你们是什么人?”两个壮汉也从隐秘的树丛里走出来,围在他们两边。
夏尔看到这样的情形后,吓得后退几步,躲到塞巴斯蒂安身后,身子微微颤抖。这个轻微的举动当然瞒不过塞巴斯蒂安,他俯身温柔的对夏尔说:“少爷别怕,有我在呢。”夏尔听罢,这才镇定下来。陈诺冷冷的看着雪翛,这让雪翛嚣张的气焰减少了几分,但他的眼里仍然充满了桀骜不训的光芒。
塞巴斯蒂安安抚好夏尔后,平静的对雪翛说:“我们只是路过此地,我们来,是想找我们的朋友。”雪翛看到面前这个外貌不凡的外国人还会讲中国话,不禁来了兴趣:“找朋友?这里哪有你的朋友?”陈诺看到雪翛这副轻狂不羁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不愿意放他们进去,他现在的行为,根本就是在“逗”他们玩,于是,拿出了收妖伞,可是,塞巴斯蒂安却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陈诺只好不动声色的放下了收妖伞,观察着接下来的情况。塞巴斯蒂安粲然一笑道:“如果你肯放我们进去,让我们看看这里到底有没有我们的朋友,如果没有,我们自然会离开的。”态度仍旧是风轻云淡,文质彬彬。
“好,带走!”雪翛微微一笑,两个壮汉上来就要抓走他们,塞巴斯蒂安却说:“等等,我们自己会走。”说罢,自己率先走在了前面,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优雅,仿佛从不属于这个尘世。而那两个壮汉,呆呆的愣在原地,看着塞巴斯蒂安带着夏尔优雅从容的走到了雪翛面前,壮汉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身上似乎有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他们根本就不敢上前插手。
陈诺看到塞巴斯蒂安带着夏尔走上前,也悠然跟了上去。
当塞巴斯蒂安走到雪翛面前说了句“请带路”时,雪翛脸上的笑立马僵住了,他,他竟然不受自己手下的控制?半响,雪翛回过神来,强装镇定的喊道:“跟我走!”
“好了,今天就练到这里吧。”希文一看天快黑了,就告诉筱茹不要再练了,筱茹说:“好,那我们去找姑姑她们吧。”两人正打算离开河边,希文蓦然停住了前进的脚步。
“怎么了?”筱茹奇怪的看着他。希文嘘声道:“别出声,我好像听见有人进了山寨。”筱茹听了希文的话,也侧耳倾听,但她什么也没听到:“我怎么什么都没听到,是你疑神疑鬼吧?”希文却并不认可筱茹的说法,而是说:“不,我和我姐经历的怪事多了,而且,我们的体质也并不和常人相同,我们有比常人更加敏锐的洞察力和听力。”希文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找到了正在和素芝交谈的希雅,希雅刚刚也听到了有人进了山寨,可素芝认为是雪翛在附近巡逻,但希雅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希文,你待在这里,我出去看看。”希雅丢下这句话,便向下山的方向走去。希雅未走几步,就看到了雪翛一行人。
雪翛在前面带路,塞巴斯蒂安等人跟在他的后面,但塞巴斯蒂安他们并没有察觉,雪翛是带着他们往牢房的方向走去。
当希雅看到雪翛身后的人正是塞巴斯蒂安,夏尔和陈诺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瞬间,她恍若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希雅回过神来时,她赶紧跑过去,对雪翛说:“雪翛兄弟,等等,别抓他们,他们正是我要找的朋友!”
“神女,你是说,他们是你的朋友?”雪翛疑惑的问。希雅说了句“是的”,便问他们:“诺诺,你们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和希文一直在找你们?”陈诺也在这一瞬间呆滞在原地,惊愕的说不出话来。雪翛将手里的标枪递给一个壮汉,他命令壮汉们道:“既然是神女的朋友,就不必抓了,我们走!”说罢,大摇大摆的离开了,留下了还在呆滞的四人。
等雪翛离开后,陈诺顷刻间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她一把拥抱住希雅,激动的说:“希雅,真的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也一直在找你啊!”陈诺把怎么碰到塞巴斯蒂安和三人怎么找她的事和希雅讲述了一遍,希雅同样激动的说:“不管怎样,我们不还是会和了吗?”
希雅又走到塞巴斯蒂安和夏尔面前,开口轻轻的问:“你们,都还好吧?”塞巴斯蒂安展颜一笑道:“我们都很好,只是。塞巴斯蒂安说到一半,便没有再说下去了。希雅没有打断他,静静的等待着塞巴斯蒂安的下话。
站在塞巴斯蒂安身旁静观其变的夏尔,看到希雅的刹那间,他的脑海中倏然有一丝熟悉的感觉闪过。这样的熟悉感丝毫不逊于当初在河边看到自己的契约之眼时的熟悉感,他在心里不断的问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孩是谁,为什么感觉这么熟悉,可他就是想不起来她到底是谁?
骤然间,无数的记忆碎片再度涌入到夏尔的脑海中,在他眼前浮现出了如同电影片段的画面。希雅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清晰的展现在他的脑中,这些动作以及表情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令他欲摆不能,可无论夏尔怎么努力的去想,就是想不起来希雅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头痛的感觉再次袭击了他。夏尔捂着额头蹲在地上,他用力的捂着额头,试图缓解这样的疼痛,但他越想,头就疼得越厉害。
塞巴斯蒂安赶紧俯下身扶住夏尔,担心的说:“少爷,你没事吧?”夏尔没有回答塞巴斯蒂安的问题,记忆的碎片和头疼的感觉令他根本无暇顾及塞巴斯蒂安,他只是蹲在地上,一只手捂着额头,一只手向塞巴斯蒂安挥了过去,嘴里含糊不清的嚷嚷着:“走开,不要管我!”
塞巴斯蒂安并没有站起来,而是一直俯下身,试图想要扶起他,但夏尔现在如此毛躁的样子,塞巴斯蒂安只好又收回了准备扶起他的手。
陈诺在上一次见到这种情形后,这次她没有再惊慌失措,反而是淡淡的观察着夏尔的行为,似乎是想找到什么突破口,帮助他更快的恢复记忆。希雅就不同了,她没有陈诺那么镇定,相反,希雅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不明白夏尔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许久,夏尔才放开了捂住额头的手,缓缓站了起来。“少爷?”听到塞巴斯蒂安叫自己,他茫然的回过头,片刻,夏尔回答了一声:“我没事。”一听到夏尔这样的回答,又看到他茫然无助的眼神,塞巴斯蒂安便知道,虽然夏尔看到了希雅,但他还是没有恢复记忆。
不明情况的希雅赶紧走到夏尔面前关心的问他:“夏尔,你刚才是怎么了?”夏尔看到眼前这个漂亮清秀的女孩,刚才的熟悉感早已荡然无存,他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希雅:“你是谁,我又不认识你。”说罢,他径直走到了塞巴斯蒂安身后。
“执事先生,这怎么回事?”希雅看到夏尔这个样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这怎么可能是夏尔·凡多姆海恩?塞巴斯蒂安本来是不想告诉希雅的,怕她担心,但现在的情形,不得不告诉她了,于是,他便把夏尔失忆的事告诉了希雅。希雅听完塞巴斯蒂安的讲述,嘴里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姐!”就在希雅黯然神伤时,希文从山寨里跑出来,远远的喊了她一声。他几步跑到他们面前,看到了塞巴斯蒂安一行人,希文惊奇的说:“咦?我们终于又相聚了,我和我姐正要找你们呢。”陈诺把事情的经过跟希文讲了一遍,希文明了的说:“哦,原来如此,那我们快进里面说吧,寨主让我出来喊你们呢。”
在清翳寨住了几天,希文早已熟悉了这里的路,他们没有劳烦雪翛,希文便带他们去面见了寨主。希雅向素芝介绍了塞巴斯蒂安他们,大家吃过饭后,便各自回屋了。
清翳寨里没有华丽的别墅和四合院,有的只是几间木屋而已,清翳寨几百号人,但好歹也预备了几间客房,希雅他们便住在了客房中。
夜里,月朗星稀,晚风时不时的吹过后山的那条河,河水泛着丝丝涟漪,好像天上的祥云。希文吃完饭闲着无聊,便去隔壁找姐姐,希雅正坐在昏暗的烛火下,望着烛火出神。
被希文的推门声惊到,希雅立马抬起了头。“希文?”看到来人是希文,希雅继续望向桌子上的烛火。希文快步走进来,高兴的对希雅说:“姐,今天你和素芝寨主去参观清翳寨时,那个土匪大小姐喊我去后山的河边,我去了河边,她就要和我比试武功,她见我武功比她厉害,她竟然拜我为师,哈哈哈,我真高兴啊。”希文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希雅却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希文察觉到了希雅的不对劲,忙凑上前去问:“姐,你怎么了,你好像不开心啊。”
“希文,夏尔失忆了,我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希雅皱了皱像柳叶一样的秀眉,语气里满是担忧。
“他,他失忆了,这怎么可能。希文也觉得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在希雅去茉莉学院潜伏的那段时间里,他俩还天天斗嘴呢,夏尔每次的犀利言词,他的每一句有力且一针见血的遣词用句,都令希文无法反驳,可如今,他怎么会失忆呢?难怪希文在刚看到夏尔时,觉得他两眼神游,心不在焉的,原来如此。
突如其来的转变令希文来不及反应,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无聊的退出房间,回到隔壁。
“少爷,我们刚一进寨子里碰到的那个女孩,你真的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吗?”另一间房子里,夏尔静静的坐在一把椅子上,昏暗的烛火映着他白皙清秀的脸庞,显得有些苍白。
他的身旁站着一身黑色燕尾服的塞巴斯蒂安,他的脸上洋溢着若有似无的微笑,这微笑在任何人看来都温柔无比,就像春日里的暖阳。
他耐心的询问夏尔对希雅有没有印象。夏尔迷茫的看了一眼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塞巴斯蒂安,他的眼神里是彷徨无助的幽光,好像一只秋后的蝴蝶,不小心折断了羽翼。
塞巴斯蒂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准备离开。这时,夏尔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个动作是他在失忆以来,最快速的一个动作,以往,他都是慢吞吞的,丝毫没有像刚刚那么快。他伸手轻轻拉住了塞巴斯蒂安燕尾服的衣摆,塞巴斯蒂安疑惑的转过了身。
这同样是塞巴斯蒂安第一次没有读懂夏尔想表达的意思,曾经,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塞巴斯蒂安都心领神会,他每说出第一句话,塞巴斯蒂安都能知道,他第二句想表达什么,可这次,塞巴斯蒂安却捉摸不透夏尔想干什么?
“等等。”夏尔近乎是试探性的说出了这两个字。虽然不能确定塞巴斯蒂安是不是能听他说完这句话,但夏尔一直抓着他的衣摆,没有放手。塞巴斯蒂安微微一笑:“少爷,有事吗?”夏尔见塞巴斯蒂安肯听他把话讲完,便松开了他的衣摆,轻轻的说:“你能不能不要走,陪陪我,我很害怕。”夏尔的声音很轻很轻,好像一滴露珠从青草上滴落。
夏尔说罢,眼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窗外,静谧的清翳寨中,所有人都已入睡,远处,只有隐隐约约的几只燃烧的火把在风中摇曳,好像迷失在夜里的萤火虫,忽隐忽现。在这样晦暗不明的深夜,对现在的夏尔来说,的确挺怕人的。
塞巴斯蒂安看着烛光中夏尔白皙单纯的脸庞,这句话道出了夏尔的心声,这才是他最为真实的一面,单纯,善良,没有心机,会害怕,会哭泣,是的,这个孩子,他一直都在用坚强和强势伪装着自己,他害怕别人发现他的脆弱,害怕别人发现他的悲伤,更害怕别人发现他的那颗伤痕累累的心,他再坚强,再强势,他也不过只是个孩子而已,在他的伪装下,塞巴斯蒂安竟然不经意的忘记了他原本的模样和性格。
他一直戴着坚强的面具伪装着自己,让任何人看到了他,都以为他是大名鼎鼎,善于玩弄权术的凡多姆海恩伯爵,失忆后的他,才肯示弱,才肯流露出他原本的样子,这么多年以来一直的伪装,让他把原本单纯善良的自己无情的埋没了,他的伪装已经将最初的那个自己丢失在了他十岁时的那场大火中,再也不曾出现。
塞巴斯蒂安就这么与夏尔对视着,许久,他才回过神来,温柔的说了句声:“好。”这声音就像是一位父亲在安慰伤心的儿子,“少爷,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陪着您的。”
夏尔向塞巴斯蒂安投去一个感激的笑,这是他第一个不含轻蔑,冷漠的笑,也是发自内心的笑,他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估计连他自己都不会记得了吧。
塞巴斯蒂安陪夏尔来到床边,夏尔慢慢的躺到床上,塞巴斯蒂安体贴的为他盖上被子,动作娴熟的放下了床上的帐子。随后,他拿起桌案上的蜡烛,轻轻的呵出了一口气,烛火骤然间熄灭,屋里刹那间一片漆黑,仿佛被谁拉下了黑色的帷幕。
塞巴斯蒂安又把刚刚夏尔坐过的那把椅子拉到了床边,他优雅的坐了下来,像一位守护神一般,静静的守护着睡梦中的夏尔。
这是他第一次在深夜里陪着他,在以往的每个夜里,夏尔都喜欢独处,并不想让任何人来打扰他,而这次,却是例外。
今夜,月影朦胧,浮云翩跹,秋风阵阵,清爽怡人。在这如此静谧深沉的夜色中,谁也不会知道,清翳寨的一间不起眼的木屋中,有一位风度翩翩,举止优雅的恶魔执事,正在静静的守护着他善良且坚强的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