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着太后就是想怂恿他重罚淑妃,继而惹得郑南光心生不满,使得君臣离心,赵景尧若是失去羽翼,太后想对付他就易如反掌了。
察觉到太后的用意之后,赵景尧故作为难地道:“淑妃的确有错,但她在儿臣尚未登基之前就进了门,跟了儿臣几年,终究是有情分在的。”
听皇帝这话音,似乎并不打算重罚,太后不气馁,继续劝道:
“皇帝你重情重义,顾念你们之间的情分,哀家也能理解,但不能因为这个就纵容姑息。淑妃的所作所为影响十分恶劣,今日她敢毁妃嫔的脸,明日就敢杀人,甚至因妒生恨,谋害你的子嗣!你若不严惩,她便会得寸进尺,越来越放肆,后宫之人也会有微辞,往后你如何立威呢?”
太后言之有理,但赵景尧总觉得太后目的不纯,不是真心为他着想,而是挑拨离间。
若说他对淑妃的情分,还真没有多少,以往他常去淑妃宫里,只是为了扶持郑南光而已,单凭他自己的意愿,他肯定是要重罚淑妃的。
按照宫规来说,淑妃也的确该罚,但若论朝局的话,这事儿就不好办了。
“母后说的是,儿臣会仔细斟酌。”
皇帝这话模棱两可,始终没有清楚表态,为防皇帝心软,太后又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禁足太轻了,她不会当回事,依照哀家的意思,应该将淑妃降为贵人,方能震慑她。”
“儿臣明白母后的意思,待儿臣与皇后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赵景尧不愿一口应承太后,遂拿皇后做借口,太后也不便再催他,她是想着淑妃说话太刺儿,平日里得罪过许多人,且淑妃一直对皇后不敬,皇后早已是敢怒不敢言,如今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估摸着皇后也会支持严惩淑妃吧!
但愿皇后能劝得动皇帝,借此打压淑妃和郑家。
告辞回宫的路上,赵景尧也在暗自思量着,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办。
宋岚珠中了向阳花的药,往后随时都会起红斑,这对她而言是很大的打击,她在宫中遭受这无妄之灾,身为皇帝,他理该为她报仇做主,让伤害她的人得到应有的处罚。
若搁前世,他肯定毫不犹豫的重罚淑妃,但今生不同了,他不允许自己把宋岚珠放在重要的位置,更不允许自己为了宋岚珠而得罪郑家。
一颗梁王的棋子,与一个武将相比,那自然是武将更重要。
可若是不重罚淑妃,淑妃有恃无恐,往后再去谋害旁人,那还了得?
似乎怎么做都不对,赵景尧边走边思量,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芳华轩。
这事儿昨日就已经有了结果,他本该去一趟,跟宋岚珠说清楚,可去了之后他又该说些什么呢?
这样的结果,她心里肯定是不满意的,他也不想把心底的那些纠结告诉她。
行至芳华轩附近时,皇帝脚步放缓,吴有来还以为皇上是想拐去芳华轩,然而皇上只是驻足片刻,很快就又抬步,往明华殿走去。
看样子皇上还没有做出决断,所以不打算面见宋才人吧!吴有来也晓得皇上为难,也就不多嘴,默默的跟在皇上身后。
此事关系到朝局,并非小情小爱,是以吴有来不会乱说话,但看皇上如何决断。
这一幕被才从浣洗院回来的雪茶撞见,回到芳华轩后,雪茶将干净的衣裳拿出来叠放整齐,边叠边道:
“方才皇上路过咱们这儿,看那方向,估摸着是才从永寿宫过来的,皇上在芳华轩外停留了片刻,最后却又走了。奴婢瞧着他好像是想进来的,怎的又改主意了呢?”
雪茶哀叹连连,只觉可惜。
不来便罢,左右赵景尧过来也只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宋岚珠还得附和,好没意思。
“芳华轩离明华殿很近,皇上去其他宫殿时常会路过此地,没人规定他只要路过就得进来吧!他还有政事要办呢!不可能整日来芳华轩。”
“奴婢也明白皇上抽不开身,但平日里也就罢了,最近您不是被人谋害嘛!这真凶也查到了,皇上总该给小主个说法不是?已然过去一天了,仍旧没个说辞,真真让人着急。”
雪茶为她抱不平,宋岚珠能理解她的心情,怎奈事实摆在眼前,“一个妃位,一个才人,孰轻孰重,不是很明显的事吗?你指望皇上给咱们什么说法呢?”宋岚珠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淑妃会有什么惩罚,咱们说了不算,我现在担心的是我这病。”
涂了几次药膏之后,她身上的红斑已经全消了,可昨日晌午,饭毕她照旧去外头晒暖,晒了会子,正暖和之际,添香突然发现她的脸上似乎又开始泛红,隐约有红斑泛起。
宋岚珠吓得赶忙进了屋,立即服下一颗药丸,这红痕才逐渐消下去。
这样的情形令她很惶恐,难道往后她都不能晒暖了吗?春日还不算太热,若是到了夏日又该怎么办?
那样炎热的天气,怕是连门都出不了,即使待在屋里可能也会热得起红斑,这种不可控的病才是最可怕的,单是想象她便觉得很绝望!
宋岚珠正为此事头疼,是以淑妃的事她并不是很关心,不论皇上如何惩罚淑妃,她这病也无法根除,无人能替她承受这苦楚,这才是最令人糟心的。
添香好言劝道:“太医们的医术都很高超,给他们一些时日,料想他们可以研制出根治之法。”
正因为他们医术高超,连他们都没有法子,宋岚珠才更担忧。难道这就是她的劫数吗?摊上这么个怪病,身心皆是折磨。
就在她惆怅之际,门外传来了禀报声,“小主,许太医求见。”
雪茶欢喜不已,“许太医来了?莫非他有了治病的好法子?”
宋岚珠一听说许太医来了,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惶恐,她很怕见到他,即刻进了里屋,让人去将面纱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