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宋岚珠被封了才人之后,只要有臣子过来,赵景尧都会让她回避,今儿个他却不许,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她真的避不过,要与许太医面对面吗?
许太医若是当着赵景尧的面儿质问她的身份,那她的命很可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心虚的宋岚珠心都跳至嗓喉处了,但她最怕的还是赵景尧那审视的目光,在赵景尧跟前,她必须保持冷静,绝不能露出马脚。
他不许她走,她就不能再啰嗦,否则又会惹他怀疑,眼下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立在这儿,待会儿许太医不提便罢,若是他指认她,她就打死不承认!
宋岚珠暗自祈求着老天保佑,希望许太医的记性没那么好,更希望他能识趣些,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生存之道。
就在她忐忑之际,许太医已然进了殿。
身着深青色官服的许太医眉目清朗,正气凛然。
瞄见宋才人的身影,许太医有几分意外。今日她没戴帷帽,脸上也没有红斑,他终于看清了她的真实容貌,他不禁感慨,宋才人真的和他认识的那位苏姑娘太像了!
然而皇上也在这儿,他不该一直盯着皇上的妃嫔看,于礼不合,是以他只得收回视线,拱手道:“微臣给皇上、宋才人请安。”
龙椅上的赵景尧发现许太医进殿之后,最先打量的是宋岚珠,这一幕让他很不舒坦,但医者打量病人,或许是在观察她的状况,似乎也说得过去,他没理由挑剔,也就没多管,只问他,
“许太医来此,可是有了治病之法?”
“回皇上,微臣的确有了些眉目。”许太医并未明言,只转身面向宋才人,“听说小主这病又复发了,请问最近复发几次,皆是何故?”
“前日晌午复发一次,是因为我在院中晒了日头,可能当时太热了,才会发病,吃了药之后,大约一个时辰,红斑渐消。昨晚又发了一次,是因为……”说到后来,宋岚珠不好意思再说下去,闺房之中的细节,实在羞与人言。
但看宋才人面色微窘,轻咬贝齿,似乎对第二回发病的因由很忌讳,略一思量,许太医已然猜到是怎么回事,也就没再让她为难,
“微臣明白了,看来您这病的确是不能受热,来得快,去得也快。”
赵景尧认为探讨这些没有意义,他更在乎的是结果,“所以根治之法究竟是什么?”
“回皇上,这两日微臣查阅医书,尚无所获,后来拜访一位民间神医,神医只道他曾见过类似的病患,曾尝试过各种法子都无法根除,两年后他终于研究出解毒之法,便是泡温泉。”
“温泉?”宋岚珠不明所以,“单泡温泉便能好?这是什么缘由?”
许太医解释道:“普通温泉效用不大,必须是硫磺温泉,再往温泉中放几条毒蛇,人入其间,浸泡一段时日方可。”
一听说有毒蛇,宋岚珠吓得小脸煞白,“毒蛇?那岂不是会被咬伤?”
“小主放心,毒蛇是死的,不会伤人。”
“死蛇也很可怕啊!”宋岚珠最怕那玩意儿,单是想象她便浑身难受,不自觉的打冷颤。
不必吃药,单泡温泉就能治好?这法子有些怪异,赵景尧心生疑惑,“你所说的那位神医是何方神圣?把他请进宫来,朕亲自请教。”
皇上对他的话好像并不信任,许太医拱手道:
“微臣也曾邀请他入宫,只可惜他闲云野鹤,自在惯了,不愿入都城,还请皇上见谅。但他确实用这个法子治好过病人,神医是不会撒谎的,眼下没有旁的法子,且正常人泡温泉也对身子有益,退一步来说,即便治不好小主的病,此法也不会伤害到小主,是以微臣认为可以一试,还请皇上定夺。”
赵景尧望向宋岚珠,“你意下如何?”
宋岚珠面露怯色,“臣妾怕蛇,能不能不用毒蛇?”
“虽说是民间偏方,但微臣认为还是有医理在的,温泉之中有硫磺,毒蛇也有活血之效,两者结合,指不定真的可以祛除宋美人身上的向阳花毒。”
许太医的意思很明显,毒蛇不能少,必须严格按照神医的法子来。
宋岚珠一脸为难的转头望向赵景尧,“臣妾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臣妾不想泡在毒蛇里,那也太可怕了吧!”
思量片刻,赵景尧才对许太医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等朕安排。”
皇上没答应,也没拒绝,却不知到底是何意。该说的许太医都说了,至于皇上会否配合,那就不是他能管得着的。
许太医就此告辞,临走之前他又看了宋美人一眼,但宋美人一直垂目不语,一副与他不熟的模样。
要么就是他认错了人,要么就是她的确是苏姑娘,但却因为某种原因,不愿与他相认吧?
先前只见了一面,只是一晃眼而言,他只当自个儿看错了,今日瞄得仔细,他心中的疑惑越发深重,却又无从查证。
毕竟姓氏不同,身份有别,这可不是小事,万一弄错了,会给自己惹麻烦,即便他猜对了,她真的是当年的苏姑娘,那会不会给她惹麻烦呢?
当着皇上的面,许太医终是不敢多问,他是想着再等等吧!等到哪天他能与宋美人单独相处时,他再想法子试探询问。
在此期间,宋岚珠的心弦一直紧绷着,生怕许太医会突然问一句,好在他只是讨论她的病况,并未多说其他。
直至他走后,宋岚珠这才长舒一口气,暗自庆幸,还好许太医没多嘴,她算是躲过一劫,但若他人在太医院,往后可能还会见到,只要他在宫里,她就不安全,然而眼下没有应对之策,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宋岚珠担心的是自己的身份,殊不知赵景尧正在琢磨此事的真假。
春和园就有温泉,原本赵景尧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带宋岚珠去春和园,怎么就这么巧,她这病就需要温泉来治疗呢?
这该不会是谁的计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