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百善孝为先,太后虽不是皇上的生母,但他作为皇帝,必须给天下臣民树立榜样,善待太后。太后一番好意,说是帮他管教,他若当众拒绝,岂不是驳了太后的颜面?是以他只能答应。”
他们母子二人之间的博弈,身为旁观者的皇后看得一清二楚,
“你且等着瞧吧!过不了几日,宋岚珠出了什么事,皇上就会找个借口把她接回去。左右他已经答应过太后,太后没把人照顾好,那就是太后失职,他再把人带走,太后便无话可说了。”
在这后宫之中,得不到皇上的宠爱无妨,但一定要看懂皇上的心思,得顺着他的心意,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让自己始终立在优胜方。
这便是皇后的生存之道,而太后并不担心生存的问题,她在乎的是权势,唯有把控权势,她才能为娘家人谋取利益。
这次被罚的不止秋嬷嬷,赵景尧虽然帮吴有来兜了底,但此事的影响十分恶劣,一个太监都敢擅作主张,赵景尧绝不能轻饶,否则往后他会更加猖狂!
除却罚跪之外,吴有来还被罚了三个月的月银,又被打了十大板,小原子则被打了十五大板!
这挨板子那可不是轻罚,而是重罚。真若实打实的下板子,二十板子都能要人命,但吴有来身份特殊,他是总管太监,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谁敢实打实的打他?
但若假打,又会被皇上怀疑,所以他们便真假掺着打,结结实实的打两板子,剩下的都是虚打,听着很响,实则力道并不重。
小原子是吴有来亲自教的徒弟,他们也会给吴有来一些薄面,不会打小原子太重,饶是打得轻,但板子落在了他身上,到底还是很疼的。
待打完之后,小原子走路都直不起腰了,疼得满头冒汗。
吴有来只觉自个儿对不住这小徒弟,小原子即使挨了打也不会怨怪自家师父。师父对他恩重如山,不论师父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去做的。哪怕明知不应该,他也不会拒绝,愿意承担这后果。
吴有来也没想到此事会闹这么大,更没想到皇上会发这么大的火!依照他的观察来看,皇上明明是很在乎宋小主的,为何他就是不愿承认呢?
大抵是被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吧?又或者说,皇上在意的是他擅作主张,所以才会罚得这么重。
不论真相是什么,往后他都得小心一些,可不能再大意。他已经三十五了,不再是年轻人,可经不起这般打板子咯!
此事一出,萧贵人越发困惑,去给太后请安时,萧贵人问出心中的疑惑,
“姨母,皇上此举到底是何意?既让宋岚珠做宫女,却又暗中关心她,他到底喜不喜欢宋岚珠嘛!”
太后不以为然,摩挲着指节间的红宝石戒子,哼笑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些暧昧的话,做些让人浮想联翩的事,却又不给她名分,这是为什么?”
萧贵人兀自猜测着,“大约只是一时兴起,玩弄她的感情,不打算负责?”但她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可是宋岚珠不是寻常宫女,她本就是秀女,皇上随便给个位分即可,没必要不负责吧?”
“你这丫头怎就糊涂呢?你忘了殿选那日,宋岚珠戴的那朵红牡丹了吗?他的杀母仇人就喜欢戴红牡丹,那是皇帝最厌憎的,他留下宋岚珠,不一定是喜欢她,兴许是讨厌她,折磨她。”
太后的猜测似有几分道理,但萧贵人还是想不通,“皇上若是真想折磨她,又为何给她送汤婆子呢?”
起初太后也在纳罕,但她略一深思,便明白了,
“你以为送汤婆子真的是皇帝的主意?如若是他的意思,吴有来为何会挨打?可见这事儿就是吴有来的主意,他以为皇帝喜欢宋岚珠,便想巴结她,却弄巧成拙,触怒了皇帝。只不过皇帝护短要面子,不希望哀家说他的宫人胆大妄为,这才被迫揽下这责任。”
听罢太后的猜测,萧贵人愁容渐展,终于有了笑颜,“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皇上多么喜欢她呢!”
“这也只是哀家的猜测,至于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有待验证。”
太后说话模棱两可,萧贵人听不太懂,也就没再多问。
宫女们当值是一个时辰轮换一次,这会子正好轮到宋岚珠,她便去殿中侍奉。
萧贵人一瞧见她,便指使她倒茶。
方才的宫女已经给萧贵人上了茶,宋岚珠只需添茶即可,待她添过茶后,便默立在一侧,然而萧贵人不满意,
“你来了两日,规矩还没学明白吗?奉茶得亲自端至手中。”
宋岚珠虽不精通茶道,但也是学过一些的,没人规定奉茶一定要端至客人手中,放桌上也是可以的。若是旁人,她可能会端到对方手中,但萧贵人诡计多端,宋岚珠不愿与她过多接触,担心她又会趁机惹事,所以才退得远远的。
偏偏萧贵人指名让她端过去,太后也不发话,她只好依照萧贵人的要求,将茶递至对方手中。
递的时候她就小心翼翼,生怕出什么岔子,她确定已经稳稳当当的将茶盏递到萧贵人手中,对方也接住了,她才敢抽手。
可就在她抽手的一瞬间,萧贵人手中的那盏茶突然就倒向一边,洒到了宋岚珠的手上,滚烫的茶水瞬时刺痛她的肌肤,疼得宋岚珠惊呼出声。
萧贵人立时起身,恼嗤道:“你怎么回事?笨手笨脚的,把茶水洒到我裙子上了!这裙子的料子可是太后赏我的,十分贵重,被你这茶水一烫就毁了!”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宋岚珠暗叹这个萧贵人居然真的会用这般低端卑劣的手段来找茬儿,
“我没有!我明明把茶盏放至您手中,到您手中才洒的。”
萧贵人恼羞成怒,挑眉斥道:“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把茶水弄洒,诬陷于你?”
手背的刺痛感十分强烈,瞬时就红了一大片,宋岚珠赶忙将袖子往上捋,紧捏着自己的手腕,强忍着剧烈的疼痛,试图澄清,
“我的手被烫伤了,难道我会故意把茶水弄洒,烫伤自己?”
“你自个儿手抖,做事不稳妥,把茶洒在我身上,烫到你自己,又能怪得了谁?”萧贵人直接行至太后身边,向太后告状,
“姨母,您看看,她一个宫女做错了事,居然不认错,还在那儿狡辩,也太猖狂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