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长眸微转,恭声应道:“是,臣妾记下了。”
皇后面上应承,心里想的却是,她提防什么呢?提防皇上宠爱宋岚珠?如若皇上真的喜欢她,那她拦着作甚?
不是宋岚珠,也会是旁人,后宫总有得宠的女人,而她这个皇后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太后若是瞧不惯,大可自个儿去拦,为何要让她出头?估摸着太后不愿跟皇上起冲突,所以就拿她做挡箭牌吧?
谁又愿意唱黑脸,得罪皇上呢?他爱宠谁就宠谁,只要他给她应有的体面和尊重即可,不合规矩的事,她可以过问,其余的,皇后不会多管。至于太后那边,敷衍两句即可。
赵景尧回到明华殿时,宋岚珠照旧进殿来侍奉,她只倒了杯茶,便默立在一旁不吭声。
以往她闲不住,时不时的找话说,还绞尽脑汁的蹭吃蹭喝。今日她却一言不发,只要他不发令,她就不吭声,宫人奉上茶点,她连看都不看一眼,整个人无精打采的,似是神游太虚,八成是在为昨晚之事置气。
宫女本就属于他,他愿意宠幸她,是她的福气,她有什么可委屈的?估摸着她又在做戏,想让他心生歉疚,给她一个位分吧?
前世他没有防备,才被她所蒙骗,今生再也不会了!她那点小把戏,他一眼就能看穿,偏不遂她的心意。
用晚膳时,宋岚珠找到吴有来,只道自个儿不大舒服,今晚无法暖帐,请他再找个人。
吴有来顿感为难,“前日您病着,皇上已经许了您一日的假,今儿个再请休,可就说不过去了,奴才也不好跟皇上张这个口,皇上怕是也不会应允的。”
“可我真的不舒服……”宋岚珠没撒谎,她是真的头疼,可吴有来想着她的病已经好了,估摸着今儿个是在跟皇上闹小脾气呢!便没当回事,坚持让她继续当值。
宋岚珠只得强忍着不适,勉强用了些晚饭,而后又回去当差。
这一整天,两人都没怎么说话,谁也不搭理谁。将近亥时,宋岚珠照旧去暖帐。
一到龙帐边,昨夜的那些不堪的回忆再一次冲击着她,她不自觉的有些发怵。床铺已经换了,干干净净的,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她多么希望昨夜只是一场噩梦,可那些却是真实发生过的,她无法抹去那些屈辱的记忆,且她还不能怨怼,不能发火,还得忍气吞声,继续入内,为他暖帐。
赵景尧进内殿时,便见宋岚珠阖眸而眠。
她果然是心大,居然还睡得着!他还以为她今日赌气,不会睡过去。
“到点儿了,起开!”赵景尧不耐地提醒了一声。
以往她听到就会醒来,今日却是没应声,他不悦回首,正待训斥,却见她蜷缩在被中,黛眉紧蹙,身子似乎还在打颤。
察觉到不对劲,赵景尧行至帐边坐下,抬手去触她光洁的额,滚烫感瞬时自指腹间传来,瞧这情状,她可能又发烧了!
赵景尧这才想起前日她才淋了雨,风寒发热,喝了药昨儿个才好些,尚未痊愈,晚间他又好一阵折腾,估摸着她承受不住,才会再一次发热。
愧疚感悄无声息的侵袭着他,她虽是他的仇人,可他在她病体未愈之际做出那样的事,似乎也很卑劣,为人不齿。
此刻她病得失去了意识,他也不忍心再赶她下帐,随即吩咐吴有来请太医。
太医听说是宋小主身子不适,便下意识往廊庑那边走,孰料吴有来居然将他带到了皇上的寝殿之中。
在龙帐内看到宋小主的身影,着实令太医开了眼!
他只在这龙帐之中给皇上把过脉,还不曾在这儿给女眷把过脉。据说这位宋小主连位分都没有,病了居然能躺在龙帐之中,也是宫里独一份的。
太医不敢有丝毫怠慢,把脉之后只道宋小主是反复发烧,还得继续喝药,不能吹风,不能受累,这几日都得养着。
熬药期间,赵景尧一直没睡,就在一旁的摇椅上躺着,直到宫人将药端来,赵景尧亲自扶宋岚珠起来,配合着宫人给她喂了药,而后才又扶她躺下。
皇上也没说让人将她送走,吴有来猜测皇上是打算让宋小主留宿的。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形!吴有来也不多问,给小原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都退下。
待人都走后,此时已经子时了。
喝了药的宋岚珠依旧昏睡着,赵景尧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在她身畔躺了下来。
那一瞬间,前世与今生重叠,他只觉这情形格外熟悉。
前世他睡得晚时,宋岚珠便会在帐中唤他,有时等不及,她便先睡着了,等他忙完过来时,瞧见她那恬静娇憨的睡颜,他便觉得很安逸,很幸福。
此刻他一侧首,宋岚珠就在他身边,只是今日她患病,人不舒坦,眉心一直皱着,喝了药也未能舒展,不似从前那般惬意。
他应该恨她才对,应该把她赶下帐,不该让她留宿的,可为何她一病,他便不忍心再赶她呢?
太医说了,发烧不能吹风,若是半夜将她送走,她一吹风便会加重病情,万一她承受不住,病死了,那他岂不是没机会报仇,没机会折磨她了?
如此想着,赵景尧又觉得自己留下她是应该的,他的目的还是为了报仇,而不是真的心疼她。
思及此,他这心里就顺畅了,不再为此而纠结。
发烧的人额头和掌心都发热,但身上却发冷,宋岚珠自个儿暖了许久都暖不热,依旧止不住的发抖。
照这样下去,他还怎么睡得安生呢?为了让她恢复正常,赵景尧不情不愿的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中,用自己身上的热力帮她取暖。
意识昏沉的宋岚珠只觉自己身处冰窖之中,周遭都是寒气,连骨头缝都是凉的,就在她快要撑不住时,恍惚间觉着身边有个火炉,一点点的将冰窖融化,而她终于能感受到一丝暖意。
她下意识的拥着火炉,想要汲取更多的温暖。
她离他越来越近,甚至与他紧密相贴,以致于赵景尧不自觉的有了反应,他暗斥自个儿太混账,居然能对一个病人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