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茶放下手中的薄毯,福身笑应,“小主的话,奴婢们铭记于心,绝不敢擅作主张,但皇上今日确实下了令,后日就要出发了,奴婢们得赶紧收拾呢!”
“下令了吗?”宋岚珠一脸懵然,“我才从明华殿回来,没听皇上说让我去春和园啊!”
雪茶兀自猜测道:“许是皇上想给您个惊喜,所以才没有提前告知您。”
这种事,他没必要刻意瞒着吧!但他为何不告诉她,突然就决定让她去春和园呢?
难道他真的打算试一试许太医的法子?
一想到许太医所说的治病之法,宋岚珠便觉头皮发麻,雪茶劝她往好处想,
“奴婢听说泡温泉很舒服的,至于毒蛇是死的,它又不会动,不会咬人的。奴婢觉着小主可以试一试,兴许真如许太医所言,能治好您的病呢?只要往后可以晒太阳,不再生红斑就好。”
原本宋岚珠还想着因为红斑被冷落,就此淡出赵景尧的视线也好,可许太医突然有了治病的法子,现下赵景尧不与她商议,突然要求她去春和园,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唯有一试。
就是不晓得淑妃会不会同行,先前她和淑妃都没有得令,今日她才收到皇令,兴许玉翠宫那边也是今日才收到消息呢?
若是淑妃也在,只怕她在春和园的日子不会好过。
罢了!赵景尧的决定她管不着,她的处境每日都在不停的变化,她所有的计划都会被打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宫人们继续收拾行装,宋岚珠则进屋午歇。雪茶和添香都很细心,这些事无需她来费心,她们会收拾得妥妥当当。
芳华轩那边迟迟没动静,梁王便以为宋岚珠不会去春和园,直至出发前两日,皇上突然下令让宋岚珠同行,梁王只觉不妙,他还打算让宋岚珠留在宫中帮他开锁呢!她若是走了,无人开锁,他便看不到那道圣旨了!
可皇上已然做了决定,他没理由出面阻止,再者说,皇上让她去春和园,是为了给她治病。
若是温泉真能治好她的病,这倒也算好事。唯有恢复正常容貌,不再起红斑,她才能长久的留在赵景尧身边,为他探消息。
权衡利弊之后,梁王只能舍弃让她开锁的念头,不再干预此事。
四月十七,大启乾嘉帝携太后、皇后等人一同出宫,去往皇家御苑——春和园,为太后过千秋节。
天还没亮,宋岚珠就被叫了起来,洗漱梳妆,她困得厉害,宫人为她梳妆时,她都是闭着眼的。
整理罢仪容,用了些朝食,便该出发了。
其他的箱子已被宫人们运至宫门外。添香等人只需背几个日常要用的小包袱即可,小荀子背着小药箱,药箱的钥匙则在宋岚珠的荷包中放着。
自向阳花毒过后,她更加谨慎,尤其是药箱这种东西,必须得看紧些。
马车统一停在宫门外,已然排好队伍,宋岚珠从芳华轩出来后,乘坐轿子往宫门行去。
此时天才蒙蒙亮,日头还没出来,宋岚珠掀帘望了一眼,幽长的宫道越显寂静,周遭乌暗,唯有宫人们手中的灯笼照亮前路。
前后方皆有轿子,纷纷去往宫门口。路上人虽多,但却无人说话,皆默默前行。
晨间风凉,吹在额前提神醒脑,宋岚珠怕吹久了头疼,随即放下了帘子。
到得宫门外,太监落了轿,宋岚珠搭着宫人的手腕自轿子内走了出来。
前方的轿子亦下来一位女子,宋岚珠借着灯笼的微光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那人是怡嫔。
怡嫔刻意转身,行至她跟前,仔细打量着,“宋妹妹的脸不是好好的吗?怎的被人传得那么严重,说你满脸红斑,好似毁容了一般。”
怡嫔这话明显是在说她小题大做,宋岚珠暗嗤她站着说话不腰疼,“玉翠宫中应该还有向阳花,怡嫔娘娘若是对这毒药感兴趣,大可去玉翠宫求教,问清楚这药到底是什么病症。”
怡嫔不以为然,“本宫听说了,说是随时有可能发病,既然如此,妹妹合该留在宫中养病才对,又何必出宫奔波,万一路上突然发病,再吓着旁人可如何是好?”
宋岚珠柔柔一笑,客客气气地道:“多谢娘娘关怀,娘娘这般热心,不若替臣妾问一问皇上,为何要让臣妾随驾,怕不怕被吓到。”
怡嫔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张口闭口就是皇上,除了炫耀,你还会什么?”
“宫中妃嫔皆听从皇上的安排,我以皇上为尊,何错之有?”宋岚珠搬出大道理,怡嫔无言以对,轻蔑哼笑,
“你没错,你伶牙俐齿,深得皇上欢心,但别怪本宫没提醒你,后宫比你位分高的人多的是,你若是命硬,那就把所有人都得罪个遍,到时候再出什么意外,可能就不是起红斑这么简单的了。”
宋岚珠深以为然,“娘娘所言极是,世间多鬼魅,的确防不胜防。我从来不会主动得罪任何人,但若有人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偏要给自己找不痛快,想方设法的谋害我,那我也不会再对她客气。我身份低微,只能吃个哑巴亏,但是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始终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你说是吧?怡嫔娘娘?”
她这警告莫名其妙,怡嫔听来只觉瘆人,“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本宫又不曾害过你!”
“近朱者赤的道理,娘娘应该比我更懂。”
听出她话中的暗示,怡嫔恼嗤道:“你这是在挑拨离间!”
“那就要看娘娘怎么理解了,挑拨对我有什么好处吗?我也不敢高攀,不敢妄想跟娘娘您做好姐妹啊!”
道罢这一句,宋岚珠福身告辞,在太监的引领下去往自己的马车边。
雪茶不免忧心,上车后忍不住低声问了句,“小主,方才怡嫔娘娘身边还有几个宫人呢!小主您的那番话会不会被她们传到淑妃耳中?”
“传呗!”宋岚珠并非管不住嘴的人,她所说的话皆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我既敢说,就不怕她们传,她们最好把那番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于淑妃。淑妃本性多疑,她肯定会怀疑怡嫔是不是看她失势,就转头与我走得近一些,她们最好是互相怀疑,狗咬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