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戒备森严的皇宫之中出来，李福禄深深吸了一口外界的新鲜空气。
也不知怎的，明明皇宫里气象万千，龙盘虎踞，可李福禄却总是觉着，还是外面的空气，更加的充满了自由。
像武威皇帝那般，年纪轻轻成为了一国之主，虽然可以说是到了权力之巅，可终究还是被权力所束缚。
同样，也被天道所束缚。
任你如何雄才大略，百年之后，也不过只是一捧黄土而已。
“只有武道，才能让我长生久视，与天齐寿。”
李福禄双眼微微一闪，对自己的武道之心愈发的坚定起来。
这个讲究实力为尊的世界，只要品级到了，哪怕是皇帝，也得对自己笑脸相迎。
三人这两天来的经历，已经让他们的精神相当疲乏了，与范倚棠告别之后，李福禄便与郭穆一同，骑上了马，朝着东皇陵的关隘口行去。
一路上，二人相互沉默，似乎忘记了今天所发生的惊险一幕。
终于，还是郭穆先没能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你为什么要回来救我？”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疑惑，哪怕直到现在，绞尽脑汁也没能想明白，李福禄为何要回来救自己。
他们分明有仇，可李福禄居然一摈前嫌。
李福禄没有去看他，只是注视着前方的路，淡然道：“很简单，因为至少在今天，在陛下交给我们的任务没有完成之前，我们还是同伴。”
“同伴……”
郭穆从小到大，听过不少这个词语，不论是下墓，亦或者是执行上头交给他们的一些见不得光的任务，“同伴”一词，倒当真经常性的出现在耳侧。
可在今日之前，高傲且自命不凡的郭穆，向来是对这个词语嗤之以鼻的。
他认为，自己的实力是最为重要的，又何必依靠所谓同伴的协助与帮忙？
可直到今天，他才清晰的认识到，原来自己六阶武者的实力，在江湖之上，真的算不了什么。
京都城郊，甚至还只能算得上江湖的一隅之地，他就已经差点殒命。
同伴这个词，也正是在他的脑海之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李福禄瞟了一眼陷入沉思之中的郭穆，也没有再继续开口。
一路上，二人朝着东皇陵的方向并肩而行，直到路过了长安街，李福禄看到了一座庞大府邸前络绎不绝的人流之后，才惊讶的挑了挑眉。
“那是康国公府。”郭穆看出了李福禄的惊讶，出声解释：“你之前出名，不就是破获了康国公府上的冤案？”
“真是因为这样，我才惊讶。”
李福禄脸色有些阴沉，自从上一次的事件之后，他便没有再关注朝堂，当然也不清楚最后这康国公夫人的下场。
不过，本来在他的猜想之中，康国公夫人应当也是不太好过的。
可没有想到，如今居然还能看到这门庭若市的一幕，这如何不让李福禄惊讶与皱眉？
郭穆看着朱门之前络绎不绝的文人雅客，摇头轻轻一笑：“我倒是记起来了，今日是康国公夫人与长公主举办文会的日子。”
“长公主？”
李福禄脸色微微一动，郭穆解释道：“长公主，就是先皇的女儿，也就是当今陛下的亲姐姐。”
“这长公主与康国公夫人关系很好？”李福禄好奇问道。
“没错。”郭穆瞟了一眼李福禄，想了一想，还是说道：“她们两位的关系，很是密切，可以说是闺中密友，也不为过了。”
“看来这就是康国公夫人还能在京都有如此影响力的原因了。”
李福禄暗中点头，既然康国公夫人与皇室长公主的关系非同一般，那么自然而然的，哪怕康国公死了，她一家人也定然不会差。
“康国公夫人还是一品诰命夫人头衔。”郭穆淡漠开口，打断了李福禄的思绪。
“怎么可能？”
李福禄大吃一惊，那这个幼童的尸体，可是在康国公府上的井里被挖掘了出来，在刑部、京都衙门的人眼底一览无遗的。
康国公被定罪，那是毫无悬念的，既然如此，为何康国公夫人还有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
“天子一言，重如山岳。”
郭穆突然莫名笑道：“这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陛下可是不久前才赏赐给康国公夫人的，怎么可能又转眼便拿了回去？这不是在告诉天下人，陛下看人的眼光有问题，被小人给蒙蔽了吗？”
李福禄幡然醒悟，原来其中还有这些弯弯绕绕。
陛下的脸面，就是大夏帝国的脸面，也是整个皇家的脸面，怎么可能反复鞭打呢？
所以，这件案子真正的结局，李福禄此时此刻已经彻底清楚了。
无非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办了那些无关紧要的官员，而那些朝堂诸公，可就是毫发无伤了，最多也就是自罚三杯而已。
而类似于康国公这种，因为人都已经死了，且朝廷不久前才给了谥号，还给了他夫人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便更加不可能会追究他过往的罪名了。
一想到这里，李福禄就觉得这个世界当真是相当的黑暗。
真理与公平得不到声张，那些惨死的冤魂，也就真的只是惨死而已。
哪怕你变成了厉鬼，也会被皇家所培育的守墓人、封棺人给杀了又杀，打得你甚至入不了轮回。
生，受尽当权者的支配。
死，也同样要受到当权者的二次伤害。
这样一想，李福禄甚至觉得，那些个阴魂与僵尸，才是真正最惨的那批人。
“咦？这不是守墓人李大人吗？”
李福禄与郭穆策马经过康国公府邸时，在门口迎客的那位老管家一眼便看到了李福禄，忙的让开了身前的文人，笑眯眯的走到了李福禄的马前，在众人的侧目注视之中，拦下了他。
“李大人，几日不见，您还是这般的威风。”
老管家的话中带刺，李福禄双眼微微一寒，冷声道：“我当是谁喊我，原来不是人，是一条为非作恶的老狗。本以为那条老狗已经死在了京都衙门的大牢之中，却未曾想，居然溜达了出来，继续在外面狂吠不已。”
老管家听了李福禄此番话，脸色不禁一怒，而四周围观的文人雅客们也眉头一皱，有些不满的看向李福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