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民们先是蹙眉,然后恍然状,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个人伸手指着她,“我说妹伢怎么又回了岸上,原来又是你捣的乱!”
后面有人跟着嚷道:“这群人就是故意和我们小渔村作对,就是想让我们送死!肯定是看上了我们的珠子!”
此言一出,很多渔民跟着附和:“对,就是!”“没错,就是这样。”
一触及到利益,便能点燃群体的愤怒,就在剑拔弩张之时,下一秒渔民们就要抄着鱼叉棍棒相向的时候,紧闭的大门打开了。
众人一下息了声,齐齐望向院子里。
门里,旺儿娘抱着小旺儿,身上大包小包的挂着一些包裹,旁边是旺儿的爹,也同样是身上挂着一些包裹,身后还背着一个人,正是半死人状态的妹伢,被捆在她爹的后背上。
“你们这是?”渔民们看到他们这样的情形,十分疑惑。
旺儿爹沉着脸:“以后我们不住在这里给大家添麻烦了。”说着跨步从院子里走出来,背着妹伢往村外走。旺儿娘亦步亦趋的跟在丈夫的身后。
没走出两步,就被几个渔民给拦了下来:“旺儿他爹,你,你们不能走。”
旺儿爹下意识的做出防护的动作,用手扶住了妹伢垂下来的头,盯着几个拦路人道:“凭什么不能走。”
“妹伢并不是风浪太大冲回来的,而是这个臭道士给救上来,所以,所以……”那人看到旺儿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手中钢叉横在胸口,下面的话就越来越小,几不可闻。
今早发现村口渔船中的妹伢后,他们都以为是风浪大冲回来了,商议着再行举行献祭。
而妹伢的爹娘看到了妹伢,把妹伢抬回了家里,这些人便上门讨要,打算再作法将妹伢献祭海中。
旺儿他爹眼神坚毅:“我不管是因为什么,我是不会再把妹伢送出去了。”
他养了十多年的女儿,贤淑善良的女儿,知道心疼爹娘照顾幼弟的女儿。他们将女儿献祭出去是心如刀割一般。
第一次妹伢被救,又被献祭出去。
这一次,他们的女儿没有消失在大海上,载着妹伢的船又回到了岸边,他们做不到再献祭一次。
所以,旺儿爹娘决定搬家。不指望打捞巨蚌珠发财了,他们要离开这里,哪怕就是乞讨为生,也要一家人守在一起。
两伙人僵在了那里,大家一个渔村住了这么多年,而且旺儿爹在渔村中也是个领头的人物,渔民们也不好为难他。
可,又不能让他带着妹伢走,走了的话,海中的那些东西发怒了怎么办。
就在这时,茵茵他们几人介入了进来,插在了两拨人的中间,开口道:“各位,我向你们保证,海里的那些东西真的已经清走了,你们真的不需要再献祭了。”
见他们完全不将她的话当回事,她只好挑明说:“我知道你们和海底的那些东西达成协议,献祭阴时阴月处子换取深海珠。也知道珠在鲛在。”
渔民们瞳孔大震,没想到渔村中古老的秘密就被她这样轻飘飘的说了出来。
她继续说:“海底的那些东西真的已经没了,你们若是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出海去打捞,看看能不能捞上来。”说完她又对旺儿娘说道:“你们也不需要走,那些东西真的已经没了。”
尽管她信誓旦旦的说,但是在场几乎没有人相信,只是两房僵持不下,最终旺儿一家四口退回到了院子里。救过妹伢的几个外地人也被旺儿娘放入了院子里。
院外,村民们散去,安排了两个人轮番在外面看守,怕旺儿一家人走掉。因为村中阴时出生的女孩只有妹伢一人。
吉康身上的法器齐全,在院中忙着开坛布阵为妹伢作法,茵茵和小和尚并排坐在院中小矮凳上,看着吉康忙碌着,站在一旁的还有旺儿的爹娘。
妹伢躺在院中间铺着的旧缎子被褥上,头顶放置一鼎铜炉,铜炉内燃着黄符纸,微弱的火光透过铜炉的孔隙映在她无血色的脸上。
木剑持于胸口,吉康食指中指并拢做笔尖,点着黑狗血在空中勾画,知道其中门道的人能看到他指尖所触及之处散着微光。就算是没有法术的普通人,看到他的一系列动作,也会觉得舒服顺畅,不像是骗人的花架子。
符术成,吉康将之间未干的黑狗血抹在妹伢的额心,鲜红色血色像是被吸收进去了一般,一点点不合常理的变浅。
一旁凝望着的旺儿的爹,就在此时突然开口,“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位皮肤被海风吹的黝黑,被生活磨砺的一脸坚毅神色的汉子,眼睛虽然看着吉康在作法,心里思忖的却是茵茵刚才的那一番话,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今天渔村内的不同以往。
“真的,不信你等着看,出海的渔船会不会上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