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张高义来武校找祁半蝉未果后,他再也没有来过武校。
好几天后,李小华从繁忙的文职中暂时缓过神,想起了这件事。
办公室里,李小华坐在办公桌前面,她放下笔,捏了捏眉心,看向正坐在办公室沙发上守着她的祁半蝉,
“祁半蝉,张高义有找你了吗?”
祁半蝉正在看报纸,他一听妻子这么问,放下报纸后,淡淡摇头,
“没有,他有什么急事吗?”
李小华用手指在桌面轻敲,
“这我就不清楚了。
我只是觉得这孩子怪有恒心的,可惜不是习武的好苗子。”
祁半蝉站起来,拿起办公桌边的暖水瓶给李小华的茶杯添了点茶,
“他有这个心,完全可以在武校学点拳脚。
不说在武林中展露名声,至少在普通人面前,不会再受欺负。”
李小华笑眯眯端起茶杯,吹了吹茶面的热气后浅酌一口,
“是啊,这孩子太拧了。
上次他来我办公室找你,我还劝他来着。
可惜啊,不听劝。”
祁半蝉微微摇头,
“还年轻。
等再长几岁,他就懂了。
到时候再来武校学拳也不晚。”
李小华听后,又感叹了几句,这才话锋一转,
“对了,我爸最近怎么都不见人影,他干什么去了?”
祁半蝉眉头一皱,想了想后说道,
“自从老爷子来并城后,他出门做什么都没和我说过。
所以,我也不太清楚。”
李小华闻言,脸上浮现不悦的神情,
“爸也真是的,一大把年纪了还藏着掖着……”
夫妻俩正因着老爷子神秘的行程心生担忧,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祁半蝉站得离电话很近,顺势接了起来,
“您好,找哪位?”
老爷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听不出喜怒,
“祁半蝉?
你和小华下午来一趟西山省武术协会,有个会议咱们一起参加下。”
祁半蝉觉得有点奇怪,怎么突然就要去武术协会参加会议了?
他们这种小规模的武校,西山省武术协会根本不放在眼里。
祁半蝉也就在刚来并城准备开武校时,去武术协会登记了下表格。
当时并没有花多少功夫,就被批准了。
不过祁半蝉没有多问,他淡淡回了句“好的”后,便撂了电话。
祁半蝉扭头替李小华取来衣架上的大衣,淡声说道,
“老爷子让我们去一趟武术协会。”
李小华脸上浮现不解,她一边站起来伸手让祁半蝉替自己套上大衣,一边嘟囔,
“出什么事了这是?
我们有什么好去武术协会的?”
虽说抱着一肚子疑问,但夫妻俩没有耽搁,立刻出了武校,打车前往武术协会。
不多会,出租车停在武术协会大门前。
祁半蝉和李小华下了车,这才发现此时武术协会大门大敞,有许多车辆进进出出。
夫妻俩相携走向保安亭,报了身份后,这才被保安放进去。
刚往里走没多久,他们就看到老爷子正和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站在一棵大树下,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老爷子老远就看到祁半蝉和李小华,他冲二人招招手,等夫妻俩走到面前后,老爷子才把手往身后一背,淡淡说道,
“等下会议开始,不管别人问你们什么,都不要说话,有我和赵书记替你们说。”
说完,老爷子和赵书记便往武术协会的大礼堂走去。
李小华和祁半蝉跟上老爷子的步伐,但她还是一头雾水,
“爸,我们到底是为什么参加这次会议?
我们武校的规模这么小,按理来说没资格参加……”
老爷子回头瞪了眼李小华,
“叫师父!
现在事态已经不受我们控制了,这次会议关乎武校能不能继续开下去,你听话就是了。”
一听这话,祁半蝉和李小华的脸色立刻不好看了。
但此刻他们也不知道面对的是什么,只得快步跟着老爷子,走进武术协会的礼堂。
礼堂里,桌椅板凳上都套着红绒布,地面也铺着暗灰色的地毯,台上摆了一排桌椅,桌前的地上还摆有一篮接一篮的鲜花。
舞台正上方,还挂着“热烈庆祝太极宗师莅临武术协会”的横幅,此时正有职工搭着梯子、把横幅撤下来。
老爷子和赵书记把李小华和祁半蝉带到最前排,安排坐下后,老爷子又沉着脸叮嘱道,
“切记,不管等下什么人问你们,你们就说不知道。”
见李小华和祁半蝉点头后,老爷子这才和赵书记边说着悄悄话,边从舞台侧方走上舞台。
很快,礼堂四面八方的门都打了开,乌泱泱的人群走进来、把刚才还空荡荡的礼堂座位全都坐满了。
放眼过去,只剩舞台上还有两个位置是空着的。
李小华和祁半蝉正襟危坐,他们是习武之人,很快察觉到四面八方的人都在打量他们俩。
祁半蝉默默推了推眼镜,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耳朵上,很快捕捉到了只言片语,
“……他们就是……对……”
“……不是本地……”
“没活路啊……不知福祸……”
“钱副会长提出的……怕是……”
……
祁半蝉藏在眼镜后的眼神微微暗了暗。
他没有流露出半点情绪,而是和李小华默默等待起来。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礼堂的大门再度被打开。
祁半蝉和李小华齐齐看过去,发现走进来两位穿着打扮精贵的壮年男人。
万众瞩目下,一高一矮两人走上舞台,其中那位矮胖男人坐上主位,一挥手,对着话筒说道,
“那么,这次关于本地武学与外地武学的研讨会议,正式开始。”
祁半蝉想了一会,这才记起这个男人正是西山省武术协会的会长,江海涛。
而刚才跟着他走进来的那位,就是钱副会长。
等江会长话音一落,他身边的钱副会长清了清嗓子,把头凑近面前的话筒,
“咳咳,好,接下来我有些话想讲一下。
首先,我谨代表武术协会全体人员感谢诸位武者到场,这次会议比较匆忙,但大家都能到场,是我们武术协会的荣幸。
那我介绍一下,我左边这位,是我们武术协会的江会长,在他的带领下,我们武术协会才能走到今天这么辉煌的一步。
再左边三位,是我们武术协会的领导们。
而我右边的,则是武术协会的赵书记,以及来自外省的铁佛拳掌门。”
一听铁佛拳三个字,底下的人群立刻发出一阵骚动。
不怪大家这么激动。
铁佛拳是一门神秘而又威力强大的拳法,许许多多的武者对铁佛拳的神秘莫测很好奇,但却甚少有人见识过。
而祁半蝉和李小华虽然来了西山省,并开了武校,但他们夫妻俩行事低调,教给学员们拳法时也没有强调铁佛拳有多厉害,这才导致很少有武者知道铁佛拳已经来西山省了。
钱副会长见底下的动静越来越大,他伸手拍了拍桌子,淡淡说道,
“安静。”
随即,钱副会长又继续说道,
“其实,早在一年多之前,铁佛拳的传人就已经来到并城、并开了武校。
本次研讨会议,也正是就铁佛拳该不该在并城扎根一事,做出讨论。”
说到这,钱副会长的目光落在底下祁半蝉和李小华身上,
“而今天,开办武校的铁佛拳传人也到了现场。
首先,我想请问铁佛拳传人,你们为什么要把铁佛拳发展到西山省,你们这么做,是否有考虑到对本地武学产生威胁?”
钱副会长的话很尖锐,立刻让全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祁半蝉和李小华身上。
众目睽睽下,李小华本想说点什么,但她突然想起父亲的话,便压下内心的不满,和一言不发的祁半蝉沉默应对。
坐在台上的老爷子满意点点头,随即拿起话筒,笑呵呵说道,
“钱副会长,你为难两个小辈做什么?
你想知道,直接问我这个宗门掌门就对了。
其实啊,他们一开始来西山省,只是出于一点私事,但后来觉得西山省的武学氛围很好,小两口就做主,在并城安顿下来了。
至于威胁不威胁什么的,话不能这么说啊。
天下武学是一家,大家都是自己人,怎么能把大家分成敌我?”
老爷子一说完,立刻得到下面不少武者的支持。
钱副会长意味深长看了眼老爷子,没有再说话。
而这时,一旁的江会长拿起话筒,淡淡说道,
“话是这么说。
但我们今天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我们本地武学着想。
现在的情势大家都知道,愿意习武者,已经越来越少了,更不用说是找到好的苗子。
甚至于,即使诸位找到了心仪的传承人,但对方愿不愿意学、愿不愿意吃这个苦,还得另说。
那在眼下这么艰难的环境下,我们还要把西山省的武学往旁边挪,给外来的铁佛拳腾位置,那对于我们许多艰难生存的本地武学来说,有些不公平。”
说到这,江会长淡淡瞥了眼老爷子,
“我认为,铁佛拳既然起源点不在西山省,那依照我们眼下艰难困境,还是希望铁佛拳能够给本地的武学挪生存空间。”
听完江会长的话,不光老爷子脸色沉下来。
底下,祁半蝉和李小华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