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洒满并城。
并城的老百姓陆陆续续下了班,踏着绒橘的晚霞陆续往家走。
三两只黑背小鸟略过天空,“啾啾”叫着飞回了鸟窝。
李金鑫和李阳炎所住的老旧宾馆已经被城市的阴影吞没,春末的灼热褪去,从巷子里钻出来的阴凉不停往骨头缝里钻。
李金鑫和李阳炎相互搀扶着回了宾馆。
在走进宾馆的时候,李阳炎还因为门前潮湿黏腻的青苔打了滑。
李金鑫拉了一把李阳炎,脸色阴沉说道,
“走路小心,好歹是习武之人。”
李阳炎脸上划过一丝难堪,但一想到刚才在寒白杨大门前更难堪的场面,他还是把心里的话给咽进肚里。
一走进房间,李金鑫伸手摔上大门,一脸阴沉走到床边,伸腿狠狠给了床腿一脚。
“砰”的一声巨响后,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床“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把满脸忐忑的李阳炎吓了一跳。
李金鑫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扫了眼李阳炎刚才因打斗而不慎受伤的脸颊,语气阴冷,
“这个祁半蝉,果然跟传闻这种一样阴险毒辣。
竟然还搞了个声东击西。
他故意藏起来,让别人假扮他,好给我们一个错误的情报!
这个男人,果真阴狠毒辣。”
李阳炎听着这话,立刻反应过来大师兄肯定又和以前一样了。
大师兄李金鑫有个毛病,他一遇到不顺的事儿,就喜欢天马行空揣测。
这个时候可万万不能和李金鑫对着干,否则随时都能引火上身。
李阳炎不敢吱声,走到另一张完好的床边坐下。
而李金鑫越说越离谱,
“哼,我看这个祁半蝉也就能打得赢我俩了。
要是师父出手,肯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种一肚子花花肠子的败类怎么配学铁佛拳?
等师父过来,定要师父帮忙、废了他的内力!”
坐在床边的李阳炎一听李金鑫提起师父,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愁眉苦脸问,
“大师兄,现在怎么办啊?
我们本来打算先替师父收拾掉这个祁半蝉,现在倒好,我们合力也打不过他。
这要是被师父知道了,可就遭了啊。”
李金鑫脚步一顿,扭头狠狠瞪了眼李阳炎,
“你慌什么?
师父不是还没来西山省吗?这点小事就让你乱了手脚?
你还怎么做大事!”
李阳炎被李金鑫凶狠的模样吓得一哆嗦,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李金鑫收敛了下脾气,透过窗、盯着渐渐黯淡下来的天空,
“这件事,我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过去的。”
在祁半蝉手里受的气,折磨了李金鑫和李阳炎一晚上。
他们二人都没有休息好,但隔天早上还是早早起了床,到楼下宾馆平地前练拳。
天空蒙蒙亮,太阳还未升起,李金鑫就已经打完一套拳,收势准备打第二套。
而李阳炎已经累出满头大汗,他走向宾馆门前的椅子,捞起上面的毛巾擦了擦额头。
就在这时,放在毛巾下的大哥大响了。
李阳炎立刻接了起来,
“您好,请问找哪位?”
电话那头,师父淡然的声音传了过来,
“阳炎?
你师兄呢?”
李阳炎向来是怕师父的。
他一听到师父的声音,下意识开始结巴,
“啊,是师,师父啊。”
李阳炎双手握着大哥大,看向在蒙蒙薄雾中开始打第二轮拳的李金鑫,
“大,大师兄在练拳……”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半晌,对面“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
“算了。
阳炎,你说说你们在并城调查得如何了?
为师已经在宗门这边安排妥当了。
再过几天,我就来并城亲自收拾这个祁半蝉。”
李阳炎听出了师父藏在话里的不高兴,他脸上浮现一丝失落,呐呐不出声。
也不怪李阳炎这么敏感。
师父一直都不喜欢他这个没有天赋,还很愚钝的二徒弟。
要不是当初大师兄坚持,师父怕是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电话那头听这边没动静,不悦催促,
“问你话呢?
怎么跟哑巴一样?”
李阳炎回过神,他眼神乱瞟,额头浮现冷汗,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
“嗯……这边的话……其实都……还行……”
李阳炎也不过半大小子,他从小生活环境单纯,以至于到现在都不会撒谎。
眼看电话那头的师父就要起疑,李阳炎眼一闭,心一横,正打算胡诌一句时,他手里的大哥大被人夺走了。
李阳炎睁眼看过去,就见大师兄李金鑫一脸淡然和大哥大那头交谈,
“师父,是我。
对,我刚打完拳。
嗯,师弟他有些受凉,脑子慢了点。
嗯,没事,我们这边一切正常,您放心吧,就等您过来了。”
又聊了几句,李金鑫这才把大哥大挂断。
李金鑫随手把大哥大扔给李阳炎,捞起椅子上另一条毛巾,随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把毛巾往肩上一搭,大步朝楼上的房间走去。
被留在原地的李阳炎很沮丧,他垂着头,大步跟上大师兄。
走回房间后,李阳炎还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李金鑫喝完水,一看到李阳炎这幅模样,心里的火气就往上窜。
“咚”的一声,他重重把杯子放回桌上,沉着脸冲李阳炎吼道,
“李阳炎,你都是十五六岁的人了,已经不是三岁奶娃娃了。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不清楚吗?
还是说你想把事情都告诉给师父,然后我俩一起挨罚吗?”
李阳炎一脸错愕看着冲他发火的大师兄,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说道,
“大、大师兄,你在说什么啊?
我、我没想跟师父说啊?”
李金鑫冷笑一声,绕着李阳炎踱步一圈,
“你没想跟师父说?
那你刚刚支支吾吾半天闷不出个屁,你是想让师父起疑吗?
李阳炎,你好歹有点用啊,难道一辈子等着我给你擦屁股?”
听到大师兄这番话,李阳炎脸色赤红。
他低下头,双手紧紧捏拳,心里的火气也翻腾而起。
他猛地抬起头,怒瞪着李金鑫,
“大师兄,你别以为你是我师兄,就什么事都能冤枉我!
刚才我真没想着跟师父报信,我就是、我就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撒谎!”
李金鑫双手抱臂,冷嗤一声,
“哟,现在说话这么利索了,刚才接师父电话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厉害?
不知道怎么撒谎,你平时骗我溜出去玩儿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不会撒谎啊!”
听了大师兄这话后,李阳炎脸上浮现一抹难堪。
平时大师兄是很照顾他,但大师兄总爱冲他指指点点,不管他做什么事、都不对。
一气之下,李阳炎瞪着眼看着李金鑫,怒吼道,
“你厉害,你撒谎不打草稿,平时你就是说句谎话师父都信你,我说句真话你和师父都要怀疑!”
李金鑫没想到这臭小子还敢顶嘴,他往前逼近一步,把脸凑近李阳炎,咬着牙说道,
“李阳炎,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自己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这事儿要不是你惹的祸,你跟我至于跟师父撒谎吗?
你说说,这都怪谁?”
李阳炎一听,脸色煞白,他往后躲了一步,拉开自己和大师兄的距离,
“怎么就是我惹祸了?
我不还是想替师父分忧解难吗?
师父平时就跟我们说,那个祁半蝉不足为惧,那、那谁知道情况会变成这样?”
李金鑫也是气头上,他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李阳炎,又继续逼近李阳炎,整张脸就差没怼在李阳炎脸上了,
“这不是你惹的祸难道还是我惹的祸吗?
我是懒得骂你,你连那个假的祁半蝉都没看出来,这么多年的武艺是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阳炎,我话放在这里了,要是师父发现了,这事儿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阳炎气得脸色忽青忽白,他胸膛起伏剧烈,瞪着李金鑫,想也不想骂道,
“李金鑫,你自己不也一样吗?
你不也没看出来那是个冒牌货吗?
你自己一直说深得师父真传,结果呢,你不还是打不过祁半蝉?
那你这还算给师父丢脸了呢!”
被李阳炎揭了伤疤,李金鑫心里的火气全都往脑袋上窜。
他二话不说,伸手就是一耳光!
“啪”的一道清脆响声,把李阳炎打懵了。
也把李金鑫打懵了。
李金鑫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满脸青涩、眼里蓄起泪水的李阳炎,有些不知所措。
他往前走一步,想去检查李阳炎的脸。
却不想李阳炎一抹脸,狠狠瞪过来,
“李金鑫,我跟你没完!”
说罢,他一扭头,冲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