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祁家武校。
原本空无一人的武校院子里,此时已经热闹了许多。
二十多个年轻汉子,穿着整齐的练功服,在院子里整齐排开。
韩虎朝站在人群最前面,一群人扎着马步,按照祁半禅的要求,正在打着一种古怪的拳。
这种拳,在打的时候,手里是拿着两根将近一米长的棍子,棍子中间用绳索连接。
棍是定制的,前后一拧就可以变成一根一人高的长棍。
看上去,就像是某种特殊的双截棍一般。
这把练习用武器,在这群武校生手里,同时可以模拟出很多种不同武器的招数动作——刀、剑、枪、棍、长棍、拐、钩、峨眉叉、双截棍……
它都能模拟出来。
这群人练拳的方法也很奇怪。
虽然挥舞着棍棒,但看上去,动作却像是拳法一样。
有时候,变招后,又会变成挥舞兵器的动作。
也就是说,他们练的,是一套兵器和拳法随时随地结合,变化莫测的奇妙拳法!
祁半禅站在人群前,戴着眼镜,看上去就像一个文质彬彬的教书先生。
他语速不急不缓地对人们说道。
“西川铁佛拳,本来就是一门纲领类拳法——讲究的是兵器和身体完美结合。”
“心中有兵器,处处皆兵器,铁佛拳练到极致,生活中任何物品,都可以拿来当兵器——我认为,是最适合寻常老百姓的拳法。”
祁半禅眯着丹凤眼,推了一下眼镜,继续道:“有人说,现代社会,不需要武义了,这是错的!”
“古代,武师什么时候有饭吃?是商人多,镖局忙的年代!”
“如果到了乱世,要的反而是军人了——个人武师就变得不那么重要。”
“现在,也一样。社会发展,商业发达,人们欲望丛生,商人要保镖,运输要押运,都是就业的好机会。”
他顿了顿:“我希望你们好好学,把西川铁佛拳,发扬光大!”
祁半禅说完,对韩虎朝招招手:“虎朝,你随我来。”
韩虎朝应了一声,小跑跟上祁半禅。
“虎朝,你身子骨好,素质好,在这批学员里,是学拳进度最快的,我平时指点完你们,你除了自己练,要多指点大家——大师兄,懂吗?”
“懂!”韩虎朝兴奋道,“祁老师,你放心吧!”
他说完,挠了挠头,又有些兴奋地说道,“祁老师,前几天,你在我姐厂门口,用报纸打人那功夫,是不是就是这铁佛拳啊?”
“是,也不是。”祁半禅语气温和道,“拳法动作,功夫路数,都是铁佛拳,但我那是带了内劲的,你们目前还练不出来——除非铁佛拳内门弟子,否则是不能学铁佛拳内功的。”
顿了顿,他又说道:“我虽然有权为铁佛拳收徒,但铁佛拳收徒,对人品心性考验极为严格,不是那么好过关的。”
“明白!我一定不让祁老师失望!”韩虎朝十分兴奋,似乎自己已经成了铁佛拳弟子。
祁半禅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简单交代了一些武校平时要注意的事情,并且高阶他们,不要到后院自己住的那个区域去(他们也过不去,前后院有锁)。
然后,他便一个人,回到了后院,自己住的小平房里。
房间里,依然是一股排泄物的臭味。
祁半禅深情不变,他倒好温水,端着盆,走进里屋,开始给妻子擦拭身子。
旁边的收音机,声音有了些杂音,他一边擦拭身子一边说道。
“是不是快没电了?一会儿我给它换上新电池,这样就没有杂音了。”
她默默地坐在轮椅上,眼珠看着丈夫,浑身不能动,但眼神里,却有一丝莫名的情绪。
“小婉,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祁半禅帮她擦拭完身子,又一点一点按摩她的四肢,活动她的手脚。
“我在当护院的那个工厂的老板,前些日子,派人帮我打听到了西山省的一个内家拳高手的下落,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也许很快就能找到五花拳的下半本拳谱了!”
祁半禅的语气振奋,和平时那平静到甚至有些平淡的声音截然不同。
帮妻子擦拭、按摩完,他帮她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接着,他起身。
给妻子换好收音机电池后,他到前院里,再次交代了一下韩虎朝。
然后去了厂里。
他在厂院子里,找了把椅子坐下。
这一坐,就坐到了下班时间。
厂里许多女工从厂里走出来,却没人敢和他打招呼。
其实,熟悉祁半禅的人都知道,他性格很温和,很好大交道。
但他之前在厂门口,那凌厉到不讲道理的战斗,以及那一双生人莫近的丹凤眼,着实让女工们不敢和他接近。
哪怕是韩玥,也是很久之后,才鼓起勇气,敢和他说几句话的。
杨峰从办公室出来,一边揉脖子,一边冲他打招呼。
“半禅兄!”
祁半禅冲杨峰笑着点了点头:“久坐伏案对脖子不好,回头我给你设计几个动作,你练练,会对脖子好点。”
“好!”杨峰点点头,又困惑道,“说也奇怪啊,我平时没断了练拳的,每天早上都会坚持打一会儿,为什么脖子还是会酸困?”
“传统拳法里,抬头这类动作本来就少,你长期伏案,一直低头,需要设计几个抬头动作,让颈部肌肉得到调整才行……”
祁半禅不急不缓地说了一套关于肌肉和养生方面的理论。
杨峰听得一愣一愣的:“半禅兄对养生也有研究?”
“内家拳本来就是极为注重养生的。”祁半禅温和地说道,接着神色一黯,“五花拳,更是其中翘楚,虽然我没练,但天天和小婉在一起,也听了许多……”
杨峰叹了口气,拍拍祁半禅肩膀:“半禅兄,我们一定会找到那拳法的。”
祁半禅点点头,收回了自己的情绪,冲杨峰微笑一下:“回家吧,晚上,厂里就交给我了。”
“不是,半禅兄,你不是准备就这样坐一宿吧?”杨峰愣道。
“没什么,我这样坐着,也是在练功。”祁半禅平静道。
“呃……那好吧。”杨峰没再坚持,转身告辞了。
杨峰已经是厂里最后离开的人了,他离开后,厂里就彻底陷入了一片寂静。
祁半禅闭着眼,静静地坐在院子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下来。
忽然,屋顶上,一个极为轻柔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一个灰头发的男人,跳进了院子。
祁半禅睁开了眼睛,打量了那个男人一眼。
他一挑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