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改前两天的艳阳高照,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乌云又把并城上方碧蓝的天空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天地间一丝风也没有,沉闷又压抑,让并城的老百姓心头沉甸甸的。
今天是周六,杨曼曼需要去市少年宫学武术。
杨峰亲自送杨曼曼进了市武术队后,叮嘱她傍晚来接她,这才离开。
走出大楼,杨峰仰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气,
“这天气,昨天还好好的……傍晚不会下雨吧?”
杨峰“嘶”了一声,觉得是不是该买辆车,这样好方便接媳妇儿和曼曼上下班、上下学。
这个念头在杨峰脑子里过了一遍,随即又抛到脑后。
杨峰还有更重要的事要琢磨。
他站在马路牙子上想了想,随即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没有去寒白杨、而是先去了一趟武校。
等出租车一停,杨峰下了车,径直走进武校里。
武校的场地不大,但学员已经渐渐多了起来,此时武校的学员们正跟着教官在操场上练拳。
“呼哈”声伴随着虎虎生风的拳头,这一幕还是颇为震撼。
杨峰在操场边站了会,教官看到他,遥遥打起招呼,
“杨总,您来找祁大师吗?他刚有事出去了,估计一小时后回来。”
杨峰单手插兜,淡淡摇头,
“我有事找你们李姐,她人呢?”
教官一指身后的办公楼,
“李姐在二楼办公室。”
杨峰谢过教官后,大步走向办公楼。
二楼办公室里,李小华正坐在办公桌前批阅文件,她翻了一页后,端起左手边的保温杯喝了口热水。
杨峰走进来,淡笑着打了声招呼,
“李小华,有阵子没见了啊。”
李小华一脸意外看着杨峰,笑眯眯示意他坐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
“杨峰?你怎么过来了。
我们是许久未见了,你是大忙人,我这儿也是忙得晕头转向的。”
李小华一边说着,一边在柜子里拿出干净的杯子、放好茶叶,又拎起热水瓶把热水倒进去,这才慢慢把茶端给杨峰。
杨峰本来想帮忙,但他想了想,还是作罢。
他接过茶后,淡笑道,
“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我媳妇儿前段时间还总问起你,要不是她厂里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她都要直接来武校找你了。”
李小华笑着在杨峰对面坐下来,
“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重活累活儿虽然干不了,但你瞧,这些文职工作我还是可以做的。”
杨峰微微颔首,随即话锋一转、直点此次来的重点,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很担心,所以这才来拜访你。
最近祁半蝉总是有些心不在焉,你们夫妻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你们要是真遇到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
我虽然只是个普通人,但能帮的忙、我决不含糊。”
听杨峰这么说,李小华脸上浮现一丝笑容,但紧接着,她脸上的笑容被忧色取代。
李小华的手搭在膝盖上,她轻轻摩挲着膝盖,斟酌了会开口说道,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但有件事很奇怪。
你和祁半蝉认识这么久了,自然也知道我爸这个人。
你瞧,当初我因为练武出岔子瘫痪了,我爸他都不愿意跟来西山省找解救之法。
但现在,因为某一件我都不知道的事,他死活要来西山省。
这得多大的事,才会让我爸这种执拗的人改变主意?”
说着,李小华长长叹了口气,
“因为我爸这件事,我没少逼问祁半蝉,但祁半蝉其实也没办法,我都劝不动我爸,更何况他?”
听到这儿,杨峰伸手摩挲着下巴,沉吟问道,
“那你有没有直接去问老爷子?”
李小华点点头,盯着茶几上那杯茶,里头的舒展开的茶叶在热水里浮浮沉沉,
“当然问了。
而且我还不止问了一两次。
可头两次我爸他还能好好沟通,只是死活不说因为什么。
后来我打电话的次数多了,我爸就开始骂人了。
哎,走一步算一步吧。”
听完李小华的话,杨峰不知怎的,想到昨天有人来找麻烦的事。
他还记得那个叫李阳炎的小光头,叫嚣着他才是铁佛拳正统传人的弟子的画面。
难道,老爷子会来西山省,和这个李阳炎有关?
杨峰眉头微微皱起,淡声问,
“李小华,我记得你们开武校、是只教招式不教内经的吧?
那你们铁佛拳的内经有没有传给过其他人?”
李小华虽然不知道杨峰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微微摇头,
“没有。
你跟我们认识也很久了,应该也听祁半蝉说过,我们这铁佛拳的内经只传子孙后代,而且传男不传女,这些都是铁佛拳宗门的底线。
所以绝对不可能出现外人也会铁佛拳内经的事。
而且,我们这一辈,习得内经的,只有祁半蝉和我,再无其他人。”
见李小华说得斩钉截铁,杨峰也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昨天那个李阳炎连自己都打不过,兴许也是偷学了几招把式,就来闹事的吧。
杨峰没有把这件小事告诉李小华,他微微点头,
“好,谢了。”
说罢,杨峰站起来,和李小华道了别,扭头离开了办公室。
经过昨天的小插曲,寒白杨里工人们的谈资又多了,大家一边干着活儿、一边聊着天,说的正是昨天那个光头男孩。
杨峰从武校回到寒白杨,回到自己办公室。
他坐在办公桌前,拿起笔正打算投入设计工作时,办公室大门被人“砰”一声推开。
杨峰抬头看过去,就见一脸惊慌的韩玥闯了进来,慌张喊道,
“不好了,又有人来闹事!”
杨峰眉头一皱,一句话也没说,径直站起来往外快步走去。
韩玥见状,连忙小跑跟了过去。
等杨峰和韩玥赶到寒白杨大门口时,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工人。
杨峰一挤进人群,一眼就看到昨天那个叫李阳炎的光头男孩蹲在寒白杨门口的石狮子上,而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也是光头的男人。
李阳炎正笑嘻嘻看着工厂的工人们,
“赶紧的啊,把祁半蝉喊出来!
他要是当缩头乌龟不出来,我和我师兄可就打进去了啊!”
杨峰微微皱眉,大步走上前,
“你们这是干什么?
做什么要挡着我们工厂做事?”
李阳炎一见到杨峰,眼睛顿时张大。
他跳下石狮子,小跑冲到李金鑫身边,拽着他的衣服、指着杨峰吼道,
“师兄,就是他,他就是祁半蝉!
这家伙昨天羞辱我,你要给我报仇!”
说完,李阳炎又仰起头用鼻孔对着杨峰,傲慢说道,
“祁半蝉,你别以为昨天你赢了我我就怕你啊。
我告诉你,我们才是铁佛拳宗门正统传人,这位可是我大师兄、李金鑫!
他一出马,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杨峰淡淡瞥了眼那位鼻梁上有道刀疤的李金鑫,他无奈摇摇头,
“我已经解释很多遍了,我不是祁半蝉。”
李金鑫嗤笑一声,伸手把李阳炎挡在身后,
“祁半蝉,我怎么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一个没脸没皮的人?
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承认,就你也配学铁佛拳?
我看你真是丢咱们李家铁佛拳宗门的脸!”
杨峰伸手捏了捏眉心,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说这两师兄弟什么了。
他都已经说了无数遍他不是祁半蝉,这两人怎么就不信呢?
杨峰皱起眉,沉吟道,
“我要怎么做你们才相信我不是祁半蝉?”
李金鑫岂会相信“祁半蝉”的话,他权当是“祁半蝉”不敢在大庭广众下跟他交手,以免输得太难看。
李金鑫双手抱臂往前逼近几步,直把围观的工人们吓退好几步。
李金鑫很满意这种效果,他扬起下巴看向“祁半蝉”,冷笑道,
“祁半蝉,你真以为我们俩兄弟好骗啊?
这么多人里,只有你的气息看起来非比寻常,你说你不是祁半蝉?
不过么,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传说中的顶尖高手啊,还是说,那些关于你的风声,都是你自己放出去的?”
杨峰刚想解释,他突然看到有个人影缓缓朝大门处走来,便闭了嘴。
而李金鑫只当自己猜对了,这“祁半蝉”徒有其名,其实就是个花架子。
他冷笑一声,冲着“祁半蝉”摆好架势,
“祁半蝉,有种的跟我打一场,别让大家伙笑话你是缩头乌龟!”
杨峰双手插兜,淡淡摇头,
“我不打。”
李金鑫立刻大声嘲笑,
“怎么,你这就怂……”
可话还未说完,杨峰一指他们身后,淡淡说道,
“要打,就让祁半蝉跟你们打。”
李金鑫脸上的笑容僵住,他和李阳炎齐齐回头,冷汗顿时就从额角淌下。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俩身后站着一个浑身充满书生气的年轻人。
而他们竟然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