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倒在地上。
老人脸色白得像一张纸。
他大口呼吸着，肺部甚至发出像风箱一样的声音。
“芍药……芍药！”老人眼角的泪，顺着脸上的皱纹蜿蜒流下，滴落地面。
短短几天里，自己最小的女儿，眼睁睁丢失了两次，任何一个当父亲的，都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脸色所有的皱纹堆积在一起，表情恐惧、难过又绝望。
军子看到老人这样的表情，这个肌肉虬结的汉子，也禁不住流出了眼泪。
他低吼一声，大步走到丁明跟前，一把掐住丁明脖子。
“她在哪儿！”
丁明被掐着脖子，喉咙喘不上气，发出“荷荷”的声音，同时还嘿嘿笑着。
“她到底在哪儿！”军子又吼了一声，一个耳光抽在丁明脸上。
“说！她到底在哪儿！”
军子把丁明按在面包车的车门上，双手掐着他的脖子，疯狂地往车门上撞去，面包车的车门都被撞出一片凹陷。
“说！不然我打死你！”
军子状若疯癫，丁明脸色惨白，嘴角和鼻子里都被打出了血。
眼看再不管，丁明就可能会死在这，祁半禅拉住了军子。
“军子，冷静，你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军子喘着粗气扭过头，双眼瞪圆看着祁半禅：“那怎么办？你告诉我，那怎么办！”
祁半禅没有和军子呛，依然冷静道：“你打死了丁明，法律不站在咱们这边，而寻找芍药姑娘的线索，也全断了。”
军子一愣，掐着丁明脖子的手，缓缓松开了。
丁明倒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放声大笑着。
因为要审问丁明，他们把他关在了武校的一个房间里——武校地处城东郝庄乡村再往东，位置偏僻、人迹罕至。
比起人来人往的疗养院，这里更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关好丁明后，祁半禅给厂里打电话，这才知道，一个榆城的大经销商出了点事，进了医院，杨峰赶去了。
“那就先关好他，等杨峰回来再审吧。”祁半禅对军子和郭老说道。
郭老点点头，神色依然很难过。
但现在也没别的好办法——人是绝对不能交给警方的，因为他们只有这一张筹码了，万一人交给警方，导致抓芍药的人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这个损失他们承担不起。
……
当晚。
夜里两三点的时候，夜明星稀。
关押丁明的小屋前，两个武校生站在门口。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正聊着，两人听到一阵轻微的落地声。
声音虽然很轻微，但在这寂静的夜里，依然足够清晰。
两人立刻停下了交谈，抽出背后的短棍。
两人打个手势，其中一个稍矮的保安握着短棍站在门口，另外一个高个子则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摸过去。
很快，他看到，不远处的院墙下，站着一个身形结实的男人。
武校生立刻拿起棍子，指着那男人：“你是什么人！站着不许动！”
然而那个结实男人却一声不吭，朝他一步步走过来。
黑暗中，他一步步走来。
高个子武校生只感觉，对方每一步都踩在他心跳上，他额头冒出汗滴：“站住！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对面那男人依然走着，又近了些，武校生看到，对方的大方脸盘上，脸颊上长着一颗巨大的瘊子。
高个子武校生喊了一声，手里棍子朝对方抽过去。
却只见对方重重一跺地面，地上踩起一蓬土灰，身形猛然加速。
高个子武校生根本没看清眼前发生什么，就只觉得腹部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那男人接着弯腰，冲向关押丁明的房间门口，门口的矮个子武校生喊了一声，朝他扑了上去。
然而那男人速度不减，朝门口冲过去，矮个子武校生的短棍抽下，那男人抬起左臂，硬吃了这一击，同时伸出右臂，直接掐住武校生的脖子，直接把他整个人推到门上！
咔嚓！
连门带人一起向内倒了下去！
矮个子武校生一声不吭昏了过去。
中年男人面无表情走到捆着丁明的床前，解开他的绳索：“能走吗？”
“能。”丁明点头。
“那就快走，车在外面。”中年男人转身就往出走。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来了还想走？”
接着，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走了进来，一双丹凤眼在月光下闪着光芒。
中年男人脚下顿了顿，对丁明道：“你先走，他拦不住我的。”
丁明二话不说走到窗口，开窗跳了出去。
中年人站到了祁半禅对面，上下打量了一下祁半禅：“铁佛拳？”
祁半禅眯着丹凤眼，仔细看了一下对面的中年人：身材魁梧，站立的时候，左腿总喜欢拖在身后，半个肩膀也微微下塌。
“查拳……你是豫南人？”祁半禅眯着眼，摇摇头，“查拳不可能是我对手……铁佛拳毕竟是内家拳。”
“好眼力，这年头认识查拳的人不多了，不过你大概不知道吧，查拳，也有内家拳。”
中年人没有自报家门的打算，摆出架势后，立刻一腿抽向祁半禅。
他出腿的时候，身后的左腿看似是拖着的，实则是一个奇怪的支点：在他出腿的一瞬间，身后的左腿回向后再蹬一下，形成一前一后两股力量。
这也是查拳被称为“回回拳”的另外一个原因：除了它是回族人创造的拳法，另外一点就是这个奇怪的两股劲。
祁半禅两只胳膊一起撑了一下，还是被这一脚踢得歪了一下，对方立刻扑了上来。
两人在小小的房间里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打的时候，祁半禅发现对方还会一点五花拳，五花拳的步伐加上查拳绕圈子的步伐，一时间让祁半禅很不适应。
夜色里，双方拳脚相加，一个想抓人，一个想逃跑。
双方都在蓄势。
打了几圈后，对方趁着祁半禅一个疏忽，又是一腿抽了上来。
然而这个破绽却是祁半禅故意卖给他的。
等中年人这一腿抽过来的时候，祁半禅扛着肩膀受伤的可能，手里猛然变招，从铁佛拳变成了通臂拳，一双炮仗在对方胸口炸开。
但中年人的腿也抽到了他的胳膊。
祁半禅闷哼一声，捂住了胳膊，而对方也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中年人吐出一口血，趁着这串炮仗的推力，翻身跳出了窗户。
他的声音远远传来：“那天，你们拿去交易的拳谱是假的！我的耐心有限，三天内，必须拿真拳谱来换人，不然我不保证那小妞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