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并城，天气说变就变。
明明前一秒还是晴空万一，但一阵大风过后，阴云就挂在了城市上空。
老年间的人很喜欢这样的天气，说这是“龙咳嗽”，有这样的天气，才会下春雨，一年的粮食收成就有了保证。
但此时，站在城市里，抬头看天的时候，人们只会感觉到一阵阴云，遮住了阳光。
杨峰摇摇头，心里暗自腹诽了一下这天气。
天气差，人们户外活动就会减少，这在没有互联网的商业时代，对商业是有直接影响的。
他对韩虎朝招招手：“走吧，虎朝，赶紧回厂里，我担心一会儿会下雨。”
韩虎朝还沉浸在祁半禅对他带来的震撼中：“杨峰大哥，那个祁老师，功夫真高啊！你说他怎么就能那么厉害？”
“咱们国家地大物博，拳术传承数千年，一些得到武术真传的人，武功高明是很正常的事儿——虽然功夫这东西，没有武侠小说里那么玄乎，但练到极致，飞檐走壁，一人对付十几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杨峰笑了笑，语速不急不缓地说道。
“教我功夫的几个老师，都是各自拳术的真传弟子，拿绵张拳来说，当年教我绵张拳的，是一位姓吕的老人，我们当时四五个大小伙子一起上，他只一只手，就在人群中揪住了我们所有人的右耳朵。”
韩虎朝听的心驰神往：“这么厉害啊——我也想学这样的功夫！”
“你就好好和这位齐老师学吧，我如果没猜错，他应该是西川某个拳法门派的真传弟子，但具体是什么拳，惭愧，我没看出来。”杨峰说道，“你和他好好学几年，应该多少能学点真本事了，以后当顶尖高手不敢说，但超过我应该问题不大。”
两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说着，就走到了厂子门口。
“我觉得，能有杨峰大哥你那功夫我就很满意了，真的，你刚才那腾空踢出的几脚太帅……杨峰大哥？”韩虎朝话没说完，看到杨峰站住了。
他在杨峰脸上看到了罕见的凝重神色，一扭头，看到厂子门口，站着两个男人。
两人身材都非常结实，虽然乍一看和韩虎朝似乎差不多，但仔细看，就可以从他们身上看出那种肌肉爆炸般的力量感。
这两人，其中一个肤色稍浅，从左眼到嘴角有一道骇人的伤疤。
另外一人肤色深一些，但神色极为凶悍，充斥着野兽一般的攻击性。
杨峰厂里有几个女工，只看了他们一眼，就十分害怕地躲进厂里去了。
老白站在门口，十分紧张地看着两人。
“你们……你们找谁？有啥事？”
那两人中，那个脸上有一道疤痕的男人往前迈了一步（这个动作吓得老白后退了一步），他语气十分平淡：“燕家人，燕红雀，你们厂的负责人在吗？”
杨峰紧赶几步，挡到老白前面，同时在脑海中飞快地思索着燕家人的情报。
他很快想起来了，并城的大家族燕家，有相当一部分产业是布局在服装业的。
他们找自己干什么……
电光火石间，饭局上那个五官略显刻薄的女人，出现在他脑海中。
是她？
杨峰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苏茂臻可还给自己当乙方呢，她会这么做？
但也不是不可能。
杨峰看向燕红雀：“我就是这个厂的负责人，杨峰，你们有何贵干？”
燕红雀上下打量了一下杨峰，语气有些机械地道：“我们燕家，是西山省大家族，西山省最大的涉足服装行业的家族。”
顿了顿，他又继续，仍然是语气机械地，像是背课文一样说道：“家族认为，你们的服装品牌和服装厂，很有潜力，想帮你们一把。”
杨峰一挑眉，嘴角弯起来：“哦？那，你们所谓的帮我们，究竟是怎么一个意思呢？”
“家族会帮你们扩大生产规模、销售规模、品牌知名度等等，让你们在最短的时间内覆盖整个西山省，甚至辐射全国。”燕红雀仍然像背课文一样说道。
“很有诱惑的提议。”杨峰似笑非笑，“那作为生意，我们要付出什么呢？”
“股份。”燕红雀一板一眼地说道，“七三分。”
“真不多，作为一个大家族，帮我们这些小品牌，小工厂做这么多事，只占三成……”杨峰摸着下巴点了点头，“可是……”
“不，是你占三成，燕家占七成。”燕红雀更正道，“你们作为工厂的管理者，留三成。”
“那就没什么好商量的了。”杨峰立刻摇头，“我们宁可自己做。”
“既然如此，打扰了。”燕红雀平静地点点头，“我们会再来的。”
杨峰脸色微冷，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做出了送客的手势。
燕红雀正准备走，忽然上下打量了杨峰一番：“看你的站姿和架势，你应该有功夫在身上，要不要和我比划比划？”
杨峰摇头：“抱歉，我没有这个兴趣。”
燕红雀平静地点点头：“真遗憾，那告辞了……对了，看在你也习武的份上，我提醒你一下。”
“过去几年里，我帮燕家处理了十几次你这样的‘项目’，没有一次是失败的。”
“他们中，比较配合的那些，现在大多数过的还不错，有几个还赚了很多钱。”
“当然，也有一些不太配合的，现在就比较惨了，过的还不如普通人。”
他平静地打量着杨峰，眼神里没有丝毫情绪，像是在叙述一个再平行不过的事实。
他左脸的疤痕，在晦暗的天光下，红的格外妖异。
“你们这样小企业，在燕家面前，实在是太弱小了。”
“为你好，提醒你们一句，我下次来的时候，你们要么答应，要么就得搬家了……不然，你们什么都留不下。”
杨峰咧开嘴，露出两排干净的白牙：“我这个人，性格比较拗，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
“所以……真抱歉，不管你来几趟，你都注定要无功而返了。”
燕红雀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另外那个凶狠如野兽的男人转身就走。
他转过身，又扭头用侧脸看着杨峰：“对了，下次来的时候，你估计……不得不和我打一架了。”
那个凶狠的男人，咧开嘴，像野兽看猎物一样，看着杨峰。
他抬起手，用两根手指，冲着自己脖子划了一下。
然后，嘿嘿笑了一下。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