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胖子和杨峰最终制定的方案，并不完全是他们在会议上拿出来的方案——为了更加稳妥，他们最终采取的方案是逐步调整，而不是停业，大规模装修整顿。
这样的好处有二：第一，几乎不用停业，可以直接延续之前的经营，和一些在燕家掌控这些门店的时候，积累下来的客流量。
第二，燕家门店那些店员里，有些经验和能力很不错的，可以接手，而不用完全重新招聘。
但这样一来，黄哲和罗胖子就必须针对每个店的不同状况，制定不同的整改方案。
但……
上午九点半。
寒白杨服装厂，门店管理部。
黄哲坐在自己办公桌后面，他的面前，是满满一桌子堆积如山的文件——包括没制定完的整改方案，写了一半的培训计划，还有罗胖子和杨峰新补充进来的销售和管理上的细节等等。
黄哲的左手边，是一个已经堆满了烟头的烟灰缸。
此时的黄哲，两眼充满血丝，他皱着眉头，握笔的右手用力挠挠头。
他左手三根手指捏着一个没烧尽的烟头，拿起来用力吸了一口，塞进烟灰缸里。
一个新来的实习店长对黄哲道：“黄经理，你要不睡会儿再继续？昨儿晚一直连轴转到现在了。”
黄哲给自己又点了根烟：“咱都已经接管店铺好几天了，到现在，系统性的整改方案都没全定下来……下一步会员制店铺的细节也没弄完，我这时候哪睡得着啊？”
他推了推眼镜，再次拿起笔：“你们忙你们的吧，我这再琢磨一会儿。”
黄哲看着面前的文件，皱了皱眉头。
老实说，黄哲觉得，每个店一套整改方案，完全是一件异想天开、强人所难的事情。
在他从事职业经理人这些年以来，他从没听说过，有哪个公司能做到，针对每个店铺制定不同的方案。
这……不可能办得到！
黄哲看了一眼表，十点了。
他皱着眉头站起身，看着自己写了半拉子的方案，摇摇头，拿着方案出了门。
推门，进会议室。
杨峰、老白和罗胖子已经到了——最近裤子的销量一直在增长，韩玥一直在抓销量，顾不上参加会议。
进屋后，黄哲和众人打了个招呼。
看着他一头乱发和满眼血丝，杨峰微微吃了一惊：“黄经理，你这……昨儿晚上没回家？”
黄哲摇摇头，笑了笑，表情憔悴到有点狰狞：“没……方案没做完。”
“那现在呢？现在方案做完了吗？”
“没有，我觉得……”黄哲摇头后，犹豫了几秒，忽然声音高了几度，“杨总，白总，罗副总，我觉得，八个店铺，八套整改方案，根本就是不现实的事情！”
他看了罗胖子一眼：“我觉得，让基层店铺各自一套整改和管理方案，只会导致管理上的复杂程度呈几何状提高，这会让企业效率严重下降——这是很危险的！”
杨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罗胖子一眼，见罗胖子依然是弥勒佛一样笑着，没一点儿反应。
他扭头看向黄哲：“那么，黄经理，依你的意思，这整改方案该怎么做呢？”
“我的意思是，常规做法——公司总部出政策文件，各店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出各店的对应性整改方案，然后公司审查和提要求就可以了。”
杨峰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但黄经理，你想过没有……”
“咳。”杨峰话没完，罗胖子打断了他，“杨总，我来说吧。”
罗胖子冲着黄哲笑眯眯地道：“黄经理，这个事儿，可能是个思路问题……要不这样吧，我来帮你出整改方案，怎么样？”
罗胖子的本意是，这事儿甩锅给公司总部，会显得咱们部门很无能，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到位。
不能喊个不可能，然后就把工作全甩给基层，那像什么样子？
尤其是，他们现在，刚刚起步，就这样甩锅，将来工作作风会出问题的。
但这话，搁黄哲耳朵里，就有点不好听了。
“好你个罗胖子，前面给我扔个完不成的任务，现在又在会上跳出来，想摘我的桃子……你可真不是罗无智，你是罗大智啊！你在政治斗争和摘桃子上，你这可是大智慧啊！”
黄哲满眼通红，瞪着罗无智：“你智的很！”
“黄哲同志！你这样说话，很不合适！”哪怕是罗胖子的城府，听到黄哲在会议上这样和自己说话，也有点接受不了。
之前那些争吵，都是对事儿的，但现在，黄哲这是在攻击人了。
罗胖子皱着眉头站起来，胖乎乎的手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指着黄哲：“黄哲同志，我罗无智，好歹是你的领导上级！”
砰！
黄哲也拍了桌子：“罗无智！你之前给我安排那样的工作，本来就是在故意打压我！”
罗胖子毫不退让：“黄哲同志！是你做不到！不是公司的要求不合理！”
“你那要求不可能有人做得到！”
“指战员指挥不了战斗，说上级的战略目标不合理？你可不可笑！”
“你少拿这样的大帽子压我！你这是不合理的命令！”
“如果我做到呢？”
“你做不到！”
两人正争吵着，忽然老白拍了拍桌子，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老白见两人看向他，他咧开嘴，露出满口大黄牙：“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吵什么吵？”
老白甩了一下大分头：“我倒是觉得，你们可以结合一下——你们该出方案出，但同时也让各门店出自己的整改方案……万一人家的方案也挺好呢？”
这话，算是在变相的支持黄哲了，因为明眼人都知道，一旦门店出了方案，无论多少，都肯定要采纳一部分的——不然会打击基层门店人员的积极性。
罗胖子皱了皱眉头，刚要说话。
杨峰开口了。
“老白，黄经理，关于让基层门店的同志们出方案这件事……我有点不同的看法。”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正常的公司、总部的规矩、新方案、新货品、新政策……这些，让基层门店的同志们自己出点子，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说，必须这样才行。”
“但，你们想过一点没有？”杨峰看了看黄哲，又看了老白一眼，“现在，咱们这八家门店，是亏损店——你觉得，他们出的整改方案，有能力解决亏损问题吗？”
“没能力？那就不用让他们浪费时间了。”杨峰指着黄哲手里的文件夹，“黄经理，把你没弄完的文件留下，我来帮你们出方案……你去组织人员，让大家尽快执行起来。”
听到杨峰的话，黄哲的脸，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