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从一开始诱使他沉沦的人就不是苏清婉。
这一觉天昏地暗,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在做梦的靳岂之几乎要以为自己醒不过来了,直到胸口突然一重,他豁然睁开眼。
对上了一双跟睡梦中相似的大眼睛。
“爸爸。”
靳岂之花了两秒钟来清醒,然后从腋下托举起儿子,自己则腰腹使力坐起来,他看了眼被打开的卧室门,声音沙哑的问他:“你怎么来了。”
千席说:“吃饭。”
靳岂之听着这一本正经又稚声稚气的声音,看着他。
如果千席真的是苏夏的儿子。
那他妈还认什么女儿?儿媳妇不是就挺好,连孙子都是现成的。
虽然另一个在苏夏肚子里的没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起这个,靳岂之觉得头隐隐作痛。
他揉了揉太阳穴,而下一秒就有一双软软凉凉的小手覆了上来,没什么技巧和力道的帮他摁。
靳岂之愣住。
当了这么多年爸爸,他这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儿子的主动关心。
“千席。”
他捏住儿子的小手,放到嘴巴前用力亲了一下。
千席原本没表情的小脸上眉头立刻皱起来!显然很嫌弃。靳岂之却笑,笑完后,眼里迸射出锐利的光,“放心, 爸爸会帮你把妈妈找回来。”
千席点点头。
对于为什么“苏苏”变成了“妈妈”,似乎完全没有疑问。
靳岂之单手抱起他。
身上的高级衬衫因为睡了半天已经皱成咸菜,可也没损他的威严和贵气,就这样抱着儿子下楼。
原本在靳家客厅商议的人全散了,再看窗外天色,整排的路灯亮着。
“我留他们吃饭,一个个的都说有事。”沙发上的林仲秋瞧见靳岂之下来,立刻起身,脸上堆着笑迎上来。
三十好几的岁数了,衣着打扮看上去,却比靳岂之还要小很多,完全没有家母的样子。
靳岂之应了声。
林仲秋明显开心起来,又说:“你妈妈跟蒋先生在外面赏荷,那池塘我叫人修了荷花灯,你爸也喜欢我带他去那散心。”
“不是说吃饭了?”
“所以已经叫佣人去请了。”
靳岂之没胃口,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但一旁慢吞吞伸来一双儿童筷,筷尖儿稳稳当当的夹着一块色泽剔透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放到他碗里。
他看向千席。
千席却没看他,自顾自的又去夹丸子,夹起两个放到自己汤碗里,然后把汤碗推到他面前。
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靳岂之不能打消儿子的积极性,于是千席夹什么就吃什么。
千席暗自抿起小嘴巴,心说你吃完快点给我找苏苏,不要再去睡觉了。
后来,还是白迎雪见势不对,端起自己的碗往前凑了凑,解围道:“千席怎么光看你爸爸,不给奶奶夹菜呀?”
晚餐过后,有话要与儿子详说的白迎雪打算留宿。
虽然蒋峰跟她新婚,但这毕竟是靳家,白迎雪的前夫靳建华健在,哪怕现在瘫患者神志不清,蒋峰也不适合留下。
白迎雪去送蒋峰的时候,林仲秋推着靳建华的轮椅,就站在大门口。
夜晚的风有些大。
靳建华腿上盖着的薄毯被吹起来,露出长裤下干瘦微缩的双腿。
明明曾在商海中叱咤风云,是比靳岂之还要高大的男人,在岁月和疾病的折磨下,竟也变得孱弱不堪。
他的双眼依旧浑浊。
可是,早有一道林仲秋没察觉的光芒藏在眼底。
林仲秋没有察觉,她看向远处,跟无法说话甚至可能没办法理解她的丈夫说:“白姐姐跟蒋先生的感情真好,都这一把岁数了,还跟小年轻似的玩吻别。”
说到后面,话里已经不仅是压抑的讽刺,还有隐藏不住的嫉妒!
按辈分,她喊白迎雪一声姐姐合适,可实际上,她才比白迎雪的儿子靳岂之大三两岁!
这世上就真有白迎雪这样令人嫉妒的女人存在。
在白家,从小到大享受着千金小姐的生活,嫁到靳家,哪怕没名分也备受靳建华宠爱。那样惨烈的车祸她竟然没死,销声匿迹十来年再出现,身旁竟又有个温柔多金的男人对她呵护备至。
现在,一把岁数儿孙绕膝,还能毫无顾忌、旁若无人的跟老公亲亲爱爱。
不像她,年纪轻轻嫁给了个岁数能当自己爹的男人,没过两年好日子,对方就瘫痪了,她风华正茂的年纪,就成了病床前把屎把尿的老妈子!
当然,早早就知道老男人不可靠,她也有另外过依靠,只可惜眼瞎押错了宝,靳彭飞一出国,她在靳家的处境如何尴尬可想而知。
生生熬过了几个月寂寞,她才豁出去找个中意的帅小伙儿偷情。
毕竟靳岂之很少会回靳家,有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一来二去的她胆子才大了起来,把沾亲带故的都安置在家里,既能当眼线,自己也能更放心。
可还是恨的。
因为她跟小白脸出去逛街,都要遮遮掩掩,没办法光明正大。
因为她是靳建华的妻子,靳建华突发大病后,她上过报纸,记者赞美她始终不离不弃,跟靳建华之间的恩爱感情更胜原配。
所以哪怕后来在家里偷情被靳岂之撞破,对方选择睁只眼闭只眼,她也不敢蹬鼻子上脸的放肆。
万一闹大,影响的可是靳氏集团!
她这靳家上下所有开销,还指着靳岂之每月给钱的,怎么能把摇钱树给得罪了。
再说靳建华现在就是残废一个,她的去留就靳岂之一句话的事,说难听点,靳岂之想叫人照顾他爸,随便找个保姆都行,哪里需要她这个靳家主母当摆设。
说不定就是没想起来,或者懒得打发她走。
白迎雪送蒋峰离开,拢了拢纱帽,藏起微红的面颊,回来就看到林仲秋推着靳建华的轮椅进了电梯。
她看着透明的轿厢缓缓上升。
而轮椅上垂着眼的靳建华,突然手指轻微动了动,把被风吹歪的毛毯调整了下,盖住单薄瘦削还显得格外丑陋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