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秀色可餐,苏夏看到那只漂亮的手指拿起烤串的时候,真感觉已经饿得快疯了!然而等肉串递到嘴前,她眼巴巴看着的,却是那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
之前想咬千席脸蛋,这会儿轮到想咬靳先生的手……
不得了不得了,绝对是饿昏了头脑。
苏夏悄悄吞口水,她当然是不自在的,只是双手抱着孩子,的确不方便自己拿串儿,然而这么被人看着……她小声的说了“谢谢”,然后往前凑一点,很斯文的张开嘴巴,小咬了一口。
人家撸串,那是一口刷的吃完放下签儿立刻拿下一根刷一口,而她是两块瘦肉间夹着的那块小肥肉都没咬到。
完全不像饿得不行。
靳岂之看她合着嘴斯斯文文的咀嚼,眼神飘来飘去就是不敢抬头、一副很难为情的样子,笑着拆穿:“这都嚼半天了,苏苏真成小朋友了吗?”
苏夏被他明着取笑,脸都红了,干脆单手抱着千席,另一只手拿过盘子上的一一把烤串,“我自己吃!”
“还有我。”千席小手儿搂着她的脖颈,不甘示弱的跟着向靳岂之叫嚣。
靳岂之挑了下眉,就见身形单薄的苏夏还真稳稳的单手抱着孩子,坐到了客厅沙发上,房子里都是串儿和一些调料的味道,他倚着栏杆,看苏夏跟孩子吃肉串,笑说:“不许吃太多,等会儿还有正餐。”
千席不喜欢吃香菇,烤肠不老不嫩不烫嘴,是他最喜欢的一种,直到看苏夏吃甜玉米,才又巴巴的转移目标,开始喜欢上吃玉米,等苏夏吃花菜又跟着吃花菜。
烤串刷了秘制酱料,孜然那些调味粉却不多,好吃的苏夏直想把舌头都吞下去!
一盘又一盘。
空盘子上细细的签儿不知觉中已经放了一大堆。
等门铃再响,一大一小齐齐瘫在沙发上,动作和神态出奇的一致,都是一边摸肚子一边说道:“吃不下了吃不下了。”
不过这次送的倒已经不是烤串,四五个传菜员把热腾腾的菜肴送道厨房,由靳家大厨掌勺,那菜品自然是色香味俱全的!然而,抗拒不了烤串诱惑的二人,已经没有资格再把那些吃进肚子里了。
靳岂之寂寞如雪的用餐。
按理说,菜肴的味道上乘,他又没吃晚饭,应该挺有胃口的,可他竟然在想,如果刚刚没有端架子拒绝吃那些烤串,这会儿也就不用一个人坐在这。
夜色深浓,今夜看不见月亮。
露台上灯光明亮,圆桌上千席在写作业,而苏夏在一旁陪着,她自己在备课,偶尔也会看一眼孩子的作业进度。千席聪明,早把那些乘法表里相关的乘除数字都记在脑子里,却也还是老老实实的做完每一道题目。
他喜欢那个红色的100分,那是最漂亮的数字。
十多分钟后,另一道身影出现。
苏夏抬头,看到靳先生一手拿着文件,一手端着咖啡,也在圆桌边上坐下。
这真像是一家三口。
苏夏心里一动,突然发现了真相的另外一面。
她不用再去为自己跟靳岂之“逝世的妻子”相似而苦恼,餐厅包厢里见面那一次,苏明珠在最后故意说了句话,拐弯抹角的误导她,让她以为靳先生对自己特别只是因为这一张脸,她被这话影响,有了潜意识,所以后来被宋秋潇医生无意间的一句话点醒。
自以为是的分析了一通。
但事实上,靳先生有没有前妻都要打个问号,何况还是“逝世”的。
千席愿意跟和自己亲近,大概是血浓于水的母子连心。
这样一想,苏夏心里柔软不已,情绪上来,眼眶也忍不住有些湿热,她单手撑着额头,用手掌遮盖了眼中的湿润,然后侧头看千席。
她的神态认真又温柔。
孩子漂亮的侧脸映着明亮的灯光,大大的眼睛,挺直的鼻梁,还有那浅浅小小的嘴巴……
她错过了孩子那么多年。
让他生在这样的富贵人家里,却过得比其他普通孩子更辛苦。
而在错失的那么多年里,她只以为孩子死了。
必须得弄清楚生产那天到底怎么回事。
苏夏合眼细想,那些血腥的场面是她曾经极力要忘记的,但来浮阳城没几天,也就是她在遇见千席那一天,她帮程阿姨照看幼儿的孩子们,期间小憩,晃个神的功夫,就做了一个时隔多年没有再做的噩梦。
她梦到自己从苏明珠的别墅里逃出来,慌乱无神的冲入车道,然后被从身后扑倒。
她听到了犬吠。
大型犬,有一身油光发亮的黑色皮毛,一对威风凛凛立起来的耳朵,健壮的四肢,狗的主人叫它……叫它……
叫它什么呢?
苏夏皱着眉很努力的回想,连靳岂之叫了她两声都没听见。
靳岂之见状,自己把千席做好的数学作业拿来看,题目是简单的除法,但对于一个才满三周岁的孩子已经很超纲了,相比于自己隽秀的标题,写在答案处的铅笔数字显得很稚嫩,但答案一丝不苟,两页题目,没有一个错处。
对于爸爸看完就把作业本还回来,没有打勾,也没有红色的一百分,千席明显不满意。
但还没表达出不满,已经被一把抱了起来。
靳岂之把孩子抱去卧室,说:“你已经完成作业了,露台只有没有完成任务的人可以继续待着,你在这里看电视,等苏苏回来。”
他打开电视,遥控器给他,自己返身回去露台。
苏夏沉思间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但在高大的身躯遮挡了光线后,倏地回过神来,然而在看到挺拔的男人表情凝重,一身不怒而威的气势时,脑子里迅速划过一个词。
她眼睛骤然亮起,举起一个手指,“啊,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将军!”
靳岂之微皱一下眉,“你刚刚在想什么?”
苏夏拿笔在课本上写了“将军”二字,然后才又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她的余光注意到孩子已经不在了,“千席呢?”
“做完作业回卧室了。”
“嗯。”
“还没说,你刚刚在想什么?”
苏夏看着靳岂之,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问,想要证实,可现在还不是时候,靳先生那么聪明,只要她说一句话,他就能看透她所有的想法。
可她暂时还不能暴露。
因为她还不知道靳先生的态度如何,站的越高的人,往往要求也越高,追求尽善尽美,也许他根本无法接受自己孩子身体里的基因另一半是来自一个粗鄙的乡下人,怎么办?
再说,她的事情,不能总依赖谁来帮忙谁来解决。
她是靳千席的妈妈,千席那么聪明,他的妈妈当然也不能是一个只会靠男人的菟丝花。
大伯母说过她是扫把星、丧门星,可是,丧门星怎么可能生出那么可爱那么聪明的宝宝?又怎么可能,冥冥之中天注定的遇见这样好的靳先生?
她会找出真相,她会努力加油让自己变得很好。
好到可以堂堂正正抱着千席,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