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瑾瑜就知道瞒不住，她浑身都在颤抖，眼睛已经哭得红肿。
“对不起，爷爷……”呜咽两声，到底是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了老爷子的腿，程瑾瑜的心理防线彻底溃败，“我不知道昨天那个人是谁，我以为是靳岂之，我喜欢他，爷爷，我喜欢靳岂之……”
“不准！”老爷子气急败坏的用拐杖把孙女给推开，脸色难看的要命，“你要嫁给那种有几个臭钱、没素质没礼貌没家教的男人，老头子我就一头在这柱子上撞死！”
程瑾瑜从来都怕爷爷。
老爷子在外总是有和蔼可亲的好名声，然而在家中却十分严肃苛刻，总是不苟言笑的拉长个脸，她小时候就挨过许多骂，有时候是因为写坏了字，有时候是因为坐姿不对，甚至有一次因为在砚台上用错了墨条而挨了打。
虽然都是小时候的记忆，但那也成了她骨子里的条件反射，只要看到老爷子冷下脸，就忍不住浑身紧绷。
可这一次例外，她听到老爷子拿自己威胁她，竟然脱口而出一句话：“如果嫁不了靳岂之，我也一头撞死在这里！”书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程瑾瑜看到自己爷爷那不敢置信的表情，心里开始发慌，脑子一空都忘了自己刚刚说的是什么话，她怕了，跪正了姿势，头耷得很低，想要讨饶认错，却听到拐杖渐渐远去的声音。
程老爷子坐回到椅子，那动作带着一点摇晃，竟像是跌坐下去的一样。
程瑾瑜不断吞咽着口水，双手垂在身侧攥得紧紧的，书房太安静了，安静得她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然而在老爷子的威压离开后她心里认错的念头也渐渐消散了，勇气重新聚集，“爷爷……孙女真的喜欢他。”
“所以这事，是你自己搞的事。”
沧桑的声音轻得跟没说似的，程瑾瑜却是听到了，她咬了咬牙，虽然在那之前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但的确是她自己动摇了心思，还让李宝卉弄来了药。
她僵硬的点了点头。
李宝卉跟她说，想要给靳岂之下药是不可能的，对方警惕心太重了，唯一的办法就是给自己下药，到时候再想办法把靳岂之骗到化妆间来。
明明计划没有出错的，可中间那个真正侵犯了她的男人是谁？是那个神秘人安排的吗？
程瑾瑜点头了，程老爷子却当没看见，他的手用力的把着拐杖，颤抖的在脚边敲了敲，“我说，昨晚是你自己搞出来的事情吗！”
“是！”程瑾瑜突然拔高了声音，但下一刻就哽咽了，“是我自己，我自己算计靳岂之……”
“作孽啊……”握着拐杖的苍老大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最后那拐杖重重落在地上，随着老人一声又一声的“作孽啊，我程杨芳作孽啊”，一声响亮的巴掌打醒了惶恐却呆滞住的程瑾瑜。
“爷爷！”程瑾瑜连忙膝行到老人脚边，慌张的说：“爷爷您别这样，您要打就打我吧，要打就打我……”
程杨芳自己掴掌了好几下，突然就撒了手，一动不动。
那一下，骇得程瑾瑜心跳都快停了！
好在下一刻，老人削瘦干枯的大手却一把抓紧了她，“这得嫁。”
程瑾瑜内心的情绪都来不及反应，一会儿大惊一下子大喜，她怔怔的仰头看爷爷，却见他双眼虽然含着眼泪十分浑浊，但表情却严肃严厉的很，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照片，然后松开了握着她的手，“你出去，叫你爸进来。”
程父看到女儿哭成那样子，心疼极了，得知父亲找自己，进了书房后就想替女儿求求情，但被一地的收藏品碎片吓着了，而随即就听到老爷子沉稳粗哑的声音，“挑两张照片，发给网上有影响力的营销号。”
老爷子与时俱进，凌晨回到家还时不时刷爱派，留意着网上各种舆论动向，唯恐自己程家就成了某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程父愣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爸？你说什么？”
“挑几张照片，还有这张有靳岂之脸的照片，一起发到网上去，然后找人转发，尽快把事情闹大。”
程父这次听清楚了，只是不敢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爸，这些我才买回来，目的不就是为了拦截源头，不让这些流传到网上吗？”这种大尺度的照片一旦发出去，瑾瑜身上就等于有了污点，程家更是一样！
老爷子不是一向爱惜自己羽毛，甚至一辈子没跟商界的人打交道，觉得那些利益至上只看中世俗之物的人庸俗丑陋吗？怎么竟然，会突然想要往自己脸上泼污水？
“我让你做你就做！”现在必须得跟时间赛跑，程老爷子冷静沉着，尽管现在很想把亲孙女教歪了唯一儿子打一顿，也不是时候。
在靳岂之走出程家大门之前，他们的目的还是一样的，要揪出昨晚搞鬼的人。
但现在他已经知道了，是程瑾瑜自导自演，那一旦靳岂之查出些什么，占尽了先机，他们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还闹个里外不是人。
程父答应下来，只是还有些不解，“爸……”
“然后帮我联系牛志保。”程杨芳说着，又立刻改口：“算了，我自己给他打电话，你把我吩咐的事情做好，然后亲自跑一趟昨晚办酒宴的酒店，让他们别让任何人包括靳岂之的人继续查监控。”
程父听懂了全部内容，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想说什么，却看到老爷子已经拿起座机给牛志保拨号打电话，看到他还杵在一旁，怒道：“不想你那宝贝女儿身败名裂，一头撞死就赶紧去！”
竟然又跟瑾瑜有关？程父一听到这话，再不多停留半刻，迅速拢起桌子上所有照片快步走出去。
程杨芳这厢也拨通了老同学的电话，顿时怒意全消，语气笑盈盈的样子，“保老弟，现在在哪儿呢？请你来我家喝口茶啊，就咱哥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