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江一动不动了好一会儿才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些力气，撑着自己坐起身。苏夏走过去，帮他拿了几个枕头垫在背后，“有力气吃东西吗？”
“等会儿吧。”莫江没力气拿碗，但还是跟苏夏说了声谢谢。
苏夏其实挺内疚的，早在莫江跟苏清婉在一起（被利用）的时候，她就该提醒一两句，哪怕他不听，她当初如果说过一句现在也会好受很多。
“嗯。”苏夏拿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一路上已经打过腹稿，但看到莫江这样子后，那些话说出来似乎太官方了，没办法给他带多少安慰，又得重新斟酌。
何况他刚刚还叫了苏明珠，不，苏清婉的名字。
别说是喜欢了几年的人，就算是养在身边的一条狗，突然没了也会不习惯，苏夏还是挺看得开的，她觉得莫江能走出来，等走出来，等待他的一定是一份很好的感情。
“堂哥他，放心你一个人来？”
“怎么，他还怕你一个病秧子打我吗？”苏夏笑，缓解了尴尬僵硬的气氛后，反而能直接进入主题：“其实我来，也是有一点问题想要问你，你跟苏清婉上午在餐厅里起冲突，我听过好多版本，你曾说她买凶杀人？”
莫江看向苏夏。
苏夏对这样的打量不躲不避，坦荡荡的接受，并且回看她。
四目相对了有半分钟之久，莫江妥协下来，“你早就知道了。”
苏夏默认下来，又点了点膝盖，道：“你知道她整过容吗？”
“她做过微创手术。”
苏夏本来还想问他知不知道苏清婉有两个身份，但又觉得他应该不知道，就苏清婉那个多疑的性子，她这辈子只相信她自己。
莫江不知道千席的真实来历。
所以当初才会那么得意洋洋的呛她，告诉她千席是苏清婉生的。
也该谢谢莫江，要不是莫江，她就算把苏清婉跟苏明珠对号入座，也不太可能猜到千席就是苏清婉的孩子，也不会去调查当年自己怀的究竟是一个孩子还是两个。
靳岂之到如今，都没有主动跟她说起孩子生母的事，还是她昨晚故意问了他才承认。
莫江见苏夏没有后续了，心里一宽，可却忍不住开始主动说起更多，“你出现之后，她就显得紧张，大概是因为你的存在对千席来说太想特殊，让她感受到了威胁。”
苏夏以为莫江不太想聊，没想到反而是他，从头开始娓娓道来。
“说起来，那天你们在度假山庄下，还是我跟靳总提了一句，说你就是他在酒吧救下来的那个女生。还记得吗？当时靳总包场，你们整个团队都在山下，进不来。”
“当然记得！”
苏夏还记得自己也去说了好多，但没用，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要打道回府或者去其他地方凑合的时候，突然来人告诉他，可以上山了。
“原来是你帮忙的？”
“我倒也不是帮忙，其实……”莫江苦笑一声，有些歉意的看向她，“其实我很怕你出现在靳总面前，怕你跟靳总说捡到小少爷的事，因为那是我照看不利，是我的失职，一旦追究起来，我可能不能再在靳氏待下去了。”
“千席想要乱跑，谁也拦不住。”
“他是去找你。”
苏夏心里一动，观察莫江的表情，想看他说这话背后有没有什么深意，但没有。
莫江继续说：“他很喜欢你，没有理由，就像他好好的生下来一身怪病，医生说是在母体受孕时留下的负面影响，但这世上也罕见这种情况。”
苏夏应了一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她知道你跟靳总在一起后，就像患了被害妄想症一样，时时刻刻担心会失去地位，所以她决定先下手为强。”莫江说：“刘江苒事件是她第一次出手。”
说完，他看向苏夏，发现她的表情很平静，“你早就知道了？”
“嗯。”苏夏也没有掩饰，她内心犹豫，问他，“你还喜欢苏清婉吗？”
莫江摇头。
“可我进来的时候你还在喊她的名字。”
“做了噩梦，没分清楚。”莫江说：“而且我很少生病，这几年下来也有例外，就显得她几次照顾很珍贵。但其实到现在我已经说不清喜欢的是那些回忆，还是她这个人了。”
苏夏笑了一下。
莫江也跟着勾起嘴角自嘲，但已经看开了，“你还知道些什么？”
苏夏摇头，“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全部都知道了。”
“不。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
苏夏不解。
莫江说：“在你来之前，苏清婉来过。”
苏夏微微睁大了眼，“她不是被路三少关在房间了吗？！”
“那是她在装疯卖傻，怎么可能真的那么简单就疯了。”
“那她找你是为了……？”
“她……”
莫江缓缓合上眼。
一个小时前，莫江刚吃完药，药效还没发挥作用，他浑身不舒服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门打开的时候他以为是王旻又来了，但很快就听出脚步声不是。
在确定房间里另外一个人是苏清婉的时候，他用讽刺的语气道：“抱歉，我现在身体不舒服，没办法强/奸你。”
苏清婉却道：“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莫江皱眉。
苏清婉像只是来闲话家常，语调很平静，“不然，靳岂之跟苏夏去游泳的那会儿，你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在剧院洗手间？”
莫江皱眉，坐起身看她。
苏清婉已经换了一身新的白色睡裙，但身上的旧伤新伤让她看上去很像一个麻木破碎的恶魔，她表情惨白，看上去很不对劲，语气却很正常，“你是苏夏派来的，故意毁掉我，她在报复我。”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懂。”苏清婉怪笑起来，远远看着他也不走近了，“苏夏怕我跟路三少在一起过好日子，担心我东山再起，等她被靳岂之抛弃后弄死她，所以她要让你对付我，不让我好过。”
“没有这回事。”
“没有？”苏清婉的笑容更加诡异，在幽暗的灯光里，像是一个幽灵，“就当没有吧，她跟靳岂之现在感情是不是很好？”
莫江反问：“你关心这个干什么？”
“苏夏马上就要做我孩子的后妈了，我不能关心一下这个？”苏清婉又笑，而且笑的越来越大声，肩膀在颤抖、身子在颤抖，单薄的整个人像是随时都会散架。
在莫江为这种装神弄鬼感到厌恶，要把人赶走的时候，她倏地止住了笑，用令人发毛的眼神直直盯着他，说了最后一句话——“莫江，我喜欢过你，你是一条好狗，哪怕你最后咬了我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