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夏没有在店里找到可爱多那种小甜筒，正好逛得也累了，就在附近一家奶茶甜品店歇脚，点了两杯奶盖和一杯咖啡，要了一座甜点塔和戚风切块。
店员很快送来甜品，她给千席胸前垫好口布，尝了口戚风蛋糕的柔软程度，然后用刀给他切出小一块放到空碟子上，又把奶盖推到他面前，小勺子放里头搅了搅，叫他慢慢吃。
千席也就听话的一小口一小口吃。
他不紧不慢，又端着张很能唬人的漂亮安静脸蛋，像是童话书里出来的教养很好很绅士的小王子。
苏夏做这些的时候，对面的靳岂之一直看着，能看出来她完全是潜意识的行为，心里不由感到些好奇——难道世界上真的有人天生又本能的喜欢孩子，也很获孩子喜欢吗？
因为他不认为苏夏是在自己面前演戏。
确定孩子在很认真的用餐，苏夏自己用吸管搅了搅，喝下一大杯，才抬头看靳岂之：“你好像从刚刚就一直看我，看出什么来了吗？”
“我女朋友漂亮，舍不得看其他不可以吗？”
苏夏笑：“靳先生这么会说情话？”
靳岂之反问：“那苏小姐喜欢听吗？”
“太腻啦！”幸好奶盖跟茶已经搅匀了，不然真的会腻到她胃难受，苏夏笑完就正经起来，“你跟程瑾瑜订婚的那个晚上，我去古董店找我外婆的遗物，后来出了点意外，就跟上官去了贤郡市。”
靳岂之颔首，表示自己知道。
“那段时间手机坏了，没关注网上的消息，还是你找到我之后，我才从你手机上看到几个热搜，知道跟你的订婚宴上，程瑾瑜闹出了很大丑闻，但网上消息半真半假，我也没弄得很清楚。”
苏夏还记得，靳岂之当时很简单的概括过，李宝卉的父亲被双规，这事大概跟程瑾瑜有关，李宝卉为了报复，就找人睡了程瑾瑜，然后不雅视频传到了订婚宴现场的投屏上。
“李宝卉现在是进监狱了吗？”
“没有。”
“啊？可之前不是有消息说什么她落网了……”
“有人给李宝卉顶包，男方一口咬死所有事都是他的主张，是为了给女朋友出气才去报复的程瑾瑜，李宝卉是无辜的。警方没有其他证据，拿李宝卉没办法，当时舆论又咄咄逼人，只能抓了男方以及那个共犯一同判了强/奸罪。”
苏夏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样猫腻，哑然了片刻，突然想到：“那李宝卉跟程瑾瑜之间不是没完了吗？”
“不然你觉得程瑾瑜为什么执意要嫁进靳家？”
苏夏觉得信息量好大，理了半天头绪，“可程瑾瑜嫁给你弟，不是因为白阿姨顾念程夫人的遗愿……”
“没这样的遗愿。”靳岂之有看过楚想容留下来的遗书，上面有关程家靳家婚事的只有一句话，说婚事取消，然后向她的小姐妹白迎雪道抱歉。
听他这样说，苏夏更糊涂了。
她思索了片刻，突然说：“可如果不是因为遗愿，为什么会答应重新结亲？程瑾瑜身上出了那样的事，名誉很不好，她傍上靳家当然是有利可图，但靳家又凭什么帮她？”
靳岂之听她这样问，欣慰那小脑袋瓜终于开窍了，不过这事里面其实没那么多曲曲绕绕的复杂利益关系，只因为程瑾瑜有勇气孤注一掷。
还有，对他那位十指不沾阳春水，至今仍然心软单纯的母亲白迎雪的性格拿捏的很准确。
“这身好看。”女装店里，翘腿坐在长沙发上等的靳彭飞身边已经有了数个硬纸袋，看着穿裸色露肩长裙出来的程瑾瑜，他丝毫不吝啬的夸奖，然后从钱包里抽出附属黑卡，夹在指间递给站在一旁的售货员，“这套也要。”
“我自己来（付钱）吧。”程瑾瑜说。
靳彭飞当没听见，说：“待会儿这身就别换下来了，我们再去看看首饰，然后买见面礼去你家见长辈，讲究礼数，我得早点去拜访。”
“会不会太快了？”
“怎么会。”靳彭飞斜着嘴笑，年轻的浓眉下一双眼里也显出玩味来，“就算他们不认你，也得认我这个靳家人吧？”
程老爷子一病不起，在重症病房一直到如今都没有能摘下呼吸机，而程博闻虽然身体好得快，却也因为丧妻的打击一蹶不振。
那万众瞩目的订婚宴上闹出的惊天丑闻，逼得程家主母楚想容以死明志来保全女儿，程博闻不愿接受现实，妻子葬礼上，当着所有来吊唁的客人面，跟程瑾瑜断绝了父女关系。
这大概就是母女跟父女之间的差别，身为母亲的楚想容，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其他人对女儿的宽恕，而程博闻，关系到家世清白，他选择蜥蜴断尾直接放弃程瑾瑜。
葬礼那天下着瓢泼大雨。
程瑾瑜挨了父亲狠狠一耳光，被打的眼黑头晕，她哭着跑出灵堂，因为几天没好好吃东西，情绪又激动，一口气没提上来，软绵绵的倒在了前来送好友最后一程的白迎雪脚跟前。
大雨如瀑。
白迎雪却一眼就认出了她，看她那狼狈憔悴的模样，到底心生不忍，叫随行的家佣扶她起来，带回车上。
后来也跟程博闻说过这件事，但对方刚经历丧妻之痛，生父又被刺激到大病临头生死未卜，她也不好强行为难对方，说难听些，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她充其量只是个外人。
在酒店内醒来的程瑾瑜很孤僻寡言，她拒绝食用三餐，一个人缩在被窝里，后来被服务员发现她在床上割腕自杀！连忙送去医院抢救。
白迎雪在病房里等她醒来，心情复杂，怜惜却是占大多数。
程瑾瑜沉默的流眼泪，在她劝导了几次后，才忍不住委屈的说都是自己的错，爸爸说得对，死的该是自己。她复述程博闻的话时明明只是哽咽，白迎雪却听出了歇斯底里的绝望。
她叹息一声，知道自己不该管闲事，还是忍不住。
这毕竟是想容唯一的女儿。
她想。
“他们当初就没有给白阿姨面子。”
“白姨又不是靳家的人。”靳彭飞接过售货员送回来的黑卡附属卡，随手塞进胸前兜，把票据递给程瑾瑜，然后一手提起那数十个袋子，另一只手牵住她，“走吧，今天就搞定你爸，不然你总开心不起来。”
程瑾瑜闻言睫毛颤了颤，看向眼两人交握的手，当很快就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