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幼时相见,便已深恋
安然心中冷笑,呵呵,终于想起来还有一件事了!
“来,”转过脸,安然脸上却满是宠溺温柔,将话筒递到蓝怜手中。
轻轻地握住话筒,蓝怜身子微微颤抖。“喂?”,还是熟悉的声音,一如多年前,甚至可以想象到那边人嘴角上扬的弧度,脸上邪肆不羁的笑意。
冰冷的电话线,蓝怜心底却是无比温暖,终于还是喊出了那个名字:“阿辞。”
抓着电话的手一顿,白楚辞本来傻笑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
安然一直站在蓝怜身后,双手放在她的腰上,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自己的老婆,这电话听起来怎么感觉要跟别人私奔一样?
“小蓝?”,试探性地喊出一句,白楚辞心中有什么在翻腾。三年了,这个名字,每次在心中提起来都是一阵痛。
其实安然远比白楚辞要幸运。亲眼看见自己的妹妹死在自己面前,但是却无能为力。
直到遇到了蓝怜,这个女孩子,和小诗有太多相像的地方了。笑起来眉眼弯弯,眸底是钻石一般细碎的,永不熄灭的光芒。
说好了,一定要不惜一切,弥补当年的遗憾和错误。可是,再一次,老天像是要和他过不去一般……
看着那鲜艳的红色在冰冷的路面上面一点点蔓延,空气里面是刺鼻的让人窒息的血腥味。
怀中的人越来越苍白,那熟悉的温度一点一点辗转而下。多年前的噩梦再一次重演!
当听到医生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去见她最后一面吧。”呵呵,多么讽刺,一模一样!一模一样!每一个字,甚至那没有丝毫波澜的语气,都和白诗死的时候没有一点差别。
白楚辞那个时候觉得,自己再也活不过来了。又一个妹妹……夹杂着几分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爱情,将要在他眼前灭亡。
冰冷的病房,蓝怜被注射了强心剂,因为,她还有没有说出口的话。
“阿辞,谢谢你。”第一句话,就是这样的感谢。可是,他不需要,他只想让蓝怜活下来。
“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也一直这么任性,可是我,好像从来没有和你说过谢谢。”是啊,任性、坏脾气、故意刁难……你也知道啊。眼泪不自觉从白楚辞眼中滑落,自从白诗死后,他就再也没有尝到过眼泪地味道了——原来是,咸的啊。
“我不想被埋在冰冷地地底。阿辞,我害怕。那里那么黑暗,那么冷,还有被人慢慢遗忘的悲伤。”
“求求你,帮我想想办法,就算是满足我最后的遗愿。我想……海葬,把我放在一泊小舟上面,让我随着海浪任意漂流,随风而逝。”
你只是,不想再和安然相见吧?c市的人一直相信,黄土是一个人魂灵的归宿,只有被埋葬在泥土里面的人,才会再次转世。
蓝怜说了那么多,声音断断续续,似乎有些吃力。白楚辞慢慢地闭上眼睛,手中拿着一粒红色的药丸。
这是以前因为机缘巧合,他得到的一颗药。据说,虽不能起死回生,但是也可以让身体内部减慢消耗——相当于,延长生命。这颗药来之不易,他本想以后用于紧急情况……
给蓝怜吃下那颗药,然后打晕了她,让她保持体力。哪怕不能够救活你,可是也想……让你能够多看这世界一些时间。
按照蓝怜的要求,他最终,还是站在海边,一直看着那白色的小舟,消失在海边,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小蓝,”白楚辞笑着叹了一口气,“要好好的。”眼泪突然从眼角滴落,蓝怜低下头,捂住嘴,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边,不知道白楚辞到底说了些什么,蓝怜猛地破涕为笑。而且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安然眼眸微微眯起,怎么有些奇怪?
安然不知道,白楚辞在那边说的是……要是安然那个小子对你不好,你就跑吧,让他当初那么对你。
还有啊,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句u和我说,我一定帮你。
反正,不要委屈了自己,安然要是再敢招蜂引蝶,你就剁了他!警司局这边,我会帮你打好招呼的。
要是安然知道,白楚辞此时和蓝怜说的都是些什么,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为了让蓝怜开心而打的这个电话……
看着蓝怜嘴角的笑容像是涟漪一样,越扩越大,安然不干了!
一把夺下蓝怜手中的电话,安然嘴上虽然笑着,但是心底却是恨不得把白楚辞踹进马桶里面冲走——一看蓝怜五光十色的表情,就知道白楚辞和她说的不是什么好事情!
“白少,你不知道,小怜怀孕了,”安然这声音怎么听都有一种炫耀和报复的意味在里面……,“所以,不能太累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丫要是识相,就赶紧给我挂了!!!
怀孕了?白楚辞愣了愣,还没有来得及说上一句话,电话就被“啪——”地挂上,传来了滴滴的声音。
要是一个男孩儿,白楚辞心中暗想,就让黛晚嫁过去!然后把安然的儿子给带回来,哼哼,让你炫!
“阿嚏!”,安然不期然又开始打了个喷嚏,又是谁在背后算计他?
“咦,沫沫,你什么时候来的啊?”,赤雪走进客厅,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放在沙发上面。
白澈紧随其后,黑发上有着一点湿润,应该是刚刚才从外边回来。慢慢地挨着赤雪坐下,白澈一只手放在她的腰间,左脚慢慢地抬起,叠放在右腿上面。
虽然是坐在沙发上面,白澈的眼却是紧紧地看着白楚辞的,等着他开口解释。自己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可是为什么偏偏惦念上了人家的闺女?
白澈虽然已经是四十多岁的年纪,但是那精雕玉琢的轮廓,带着霸气的眼,还有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都和白楚辞没有什么两样。
脸上丝毫没有一点皱纹,不得不说,岁月是偏爱人的。要真有什么不一样,就是白澈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成熟内敛,但是眉目流转之间,那种压迫却是更加强烈。
虽是这样,要说他和白楚辞是两兄弟,也不会有人怀疑。一想到这里,白澈心底就冒起来一阵无名火。
你说,白楚辞这小子,要皮囊有皮囊,要钱有钱,怎么就是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跟着他呢?!
你看看人家顾家那小子,老婆也有了,孩子也要有了!顾源那厮,有事没事就在他面前炫耀儿子眩晕儿媳妇眩晕没有出生的孙子孙女……想到这里,白澈的脸色更差了。
白楚辞要是能够听到白澈的心声,一定会马上大喊冤枉。哪里是没有女人愿意跟着他,分明就是他太优秀了好不好!那些女人他都看不上,懂吗,是看不上!
“这不是安然的女儿吗?你把她带过来干什么?”,因为心里有怨气,但是还不能当着老婆发出来。
所以白澈的怨气更深,脸色更黑,语气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严厉。白澈是谁,白家当家,一路从血腥白骨之中走过来,那气场自然是不同的。
安沫沫浑身猛地一震,有些颤抖地往后退去,害怕地抓住白楚辞的手。宽厚的手掌带着特有的温暖,安沫沫却还是抖个不停。
因为上次林子定带着安沫沫来白家的时候,白澈正好有事在国外,所以并没有看到妻儿和这个丫头相处得那么融洽。
“小晚,别怕,”白楚辞回头,轻声安慰道。白澈却是越看越气,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一个没有出息的儿子!
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不说,就连女儿,都是把人家的女儿借过来宠爱。你丫就不知道去找个老婆吗?!
“白楚辞!我在问你,你把安然的女儿带过来干什么?!”是专门来刺激他吗,告诉他,爸,我找不到媳妇,所以专门把人家的女儿给你借过来,让你过把当爷爷的瘾……
安沫沫整个人都不好了,白澈这样子,就俩手下的大将都hold不住——更不要说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了。
“哇——”,安沫沫猛地扑进白楚辞怀中,猛地大哭起来,哭声凄厉。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她要去找安然爸爸……
白楚辞愣了愣,随后伴随着安沫沫的哭声,整个心肝都是疼的。“小晚,别哭,”白楚辞紧紧地抱住怀中的小人儿,有些不知所措。
看向白澈,白楚辞眼眸微微眯起:“爸,你就不能对小孩子温柔点吗?”让你作,让你作!等会儿知道了这是你亲生孙女,看你不悔青心肝肺!
白澈正想出声,赤雪一把拉开白澈放在她腰上的手,大步朝着安沫沫走过来。慢慢地蹲下来,赤雪一把把她抱起,轻声哄道:“沫沫乖,不哭哦。”
回眸,眉间微微蹙起,赤雪语气之中满是埋怨:“你也是,小孩子在这,你能不能把你那阎王一般的表情收起来?就你那张脸,要是鬼在这里,估计都被吓跑了!”
白澈张了张口,想要说点什么,看见赤雪那隐怒的表情,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待目光回转到白楚辞身上,那又不一样了。
好小子,儿媳妇没有给他找一个,反倒是弄了一个丫头片子,把他的媳妇儿给勾走了。
白楚辞看见赤雪那心疼的样子,心中不自觉带起一片柔软。妈妈很喜欢这个孩子……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恶狠狠的目光,白楚辞回过头去,摸了摸鼻子,满脸无辜。
“爸,你刚刚秀恩爱能不能避着点儿啊?我还是个未婚的呢,”突然想起来白澈刚刚一进来,就把手放在赤雪腰间,宣示主权的味道要不要这么明显……
“俗话说,秀恩爱,死的快。爸你也不怕哪天妈就不要你了。”
白楚辞戏谑地看着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面的男人,又扭头看了一眼正抱着安沫沫,满脸心疼的赤雪。
“臭小子!”,白澈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刚刚那句话再给我说一遍?!”白楚辞脚下后退几步,呵呵,他才不要说呢。
估计再说一次真的会被扒了皮的,白楚辞浅笑:“就是让你收敛一点嘛,没看到你儿子现在还是光棍吗?”
白楚辞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白澈就来气。“腾——”地从沙发上面站起来,白澈满面努容:“你还好意思给我说!不说顾子南,就说司家那小子,啊,你看看都要和董凝结婚了。你呢,女朋友都没有一个!!!”
司修辰、董凝,白楚辞在心中暗想,要是二哥知道,他爸把董凝看得像是贤妻良母一般,不知道会不会被气得吐血。
啧啧啧,要是他的老婆是董凝,他宁愿去出家当和尚。那个女人简直是表面白莲花,内心白莲花,白莲花的N次方。
关键是,有手段,有计谋,心狠辣。当年的米斯,不就是……可怜的二哥。
不过,说到顾子南。似乎他现在已经成为所有家长眼中的楷模了……娇妻在怀,酒等着儿子女儿出生了。
真是造化弄人,谁能想到当年那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竟然也会结婚?而且,还再朝着妻奴的方向发展,宠妻成瘾啊这是。
哼哼,什么时候带上女儿去顾子南面前走一趟。夏琉怀上了怎么样,他也有女儿,而且他的女儿现在都已经这么大了。
看着白楚辞那满脸傻笑,白澈心中更气。一脚踹在白楚辞黑色的西装裤上,白澈声音带着咬牙切齿和恨铁不成钢:“赶紧给我滚,我看见你就想……”
白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哇——”的再一次哭声打断。白澈回过头,看见老婆脸上的脸色明显不好了。
刚刚赤雪费了好大力气,才让安沫沫不哭了,结果白澈倒是好!直接一脚就让她的心血为负了!
“爸爸……”,安沫沫扭动着小小的身子,要从赤雪怀里下来,双手朝着白楚辞张开。
这两个字一出,白澈和赤雪皆是一惊。爸爸……一道惊雷在眼前劈过。
趁着赤雪的呆愣,安沫沫一下子从空中跳下,朝着白楚辞跑去。小手放在白楚辞的腿上,安沫沫眼角挂泪轻轻地揉动着:“疼不疼?”
微微愣了愣,白楚辞才反应过来,安沫沫小手放的地方正是刚刚白澈踹他的地方。其实这完全没有什么,这是他和白澈一贯的相处模式,而且……白澈也没有用力。
只是,看着眼泪不断地滑落的小人,白楚辞缓缓蹲下,一把将她抱起。看起来是吓坏了:“没事的,刚刚爷爷再和爸爸在开玩笑呢。”
将小脸埋进白楚辞怀里,安沫沫声音嗫嚅:“爷爷是坏人!”听到这话,白楚辞……乐呵了。
得,这可是白澈自己往死里作。本来想想让安沫沫和他们见一个面,让两个人在她面前树立一个好爷爷奶奶的形象,谁知道白澈直接就把自己给定位到“坏人”去了。
“臭小子!”,白澈声音带着无比威严,但是看到他怀里那个小小的身子,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你给我好好说清楚,这不是安然的女儿吗?怎么她叫你爸爸!”
虽然他迫切地希望儿子赶紧找个老婆,给他生个孩子。然后他就可以带着孙子孙女去顾源那个死家伙面前转转……想想那画面他就觉得浑身舒畅。
目光慢慢地移动到白楚辞怀中,但是,白楚辞也不能明着去抢别人家的闺女啊!
“啧啧啧,”白楚辞抱着安沫沫,一脸惋惜状,看着白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爸,你这可是错了。”
白澈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白楚辞下一句就再次把他劈了一个外焦里嫩:“这可是您的亲孙女儿啊。”
站在一旁的赤雪愣了愣,感觉自己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慢慢地看向白楚辞:“阿辞,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声音带着明显的不相信,不相信还是不相信……白楚辞嘴角微勾,一把将安沫沫放到赤雪手中:“妈,这真的是我的女儿,您的孙女。”
手微微有些颤抖,赤雪看着怀中的女孩,眼眶有些红。她就说,第一次见这个孩子,她就觉得可亲切。
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冥冥之中有一根暗线,将她和这个孩子紧紧地牵绊在一起。看着这个孩子笑,她心中就会不自觉地感到放松。
特别是看到刚刚安沫沫那眼泪,赤雪觉得自己心都是疼的。仔细地打量着安沫沫的眉眼,赤雪心中一阵慨叹。
和小诗小时候是有几分相像的,怪不得她总是会看着这个孩子的背影,就想到死去的女儿。
但是再细细看下去,安沫沫有六七分眉眼都是和白楚辞小时候像极了。那剩下几分,应该就是像她的母亲了,只是不知道,这孩子的母亲是谁?
“我记得,上次子定过来的时候,的确是说,她姓安。”赤雪看着白楚辞,明显是要他给一个解释。
对上赤雪的目光,白楚辞知道,今天要是不把一切完完整整地抖出来,估计是不行了。
“这是季楚湘和我的女儿。”白楚辞缓缓开口,“几年前……”
赤雪越听眉头越慢慢地皱起,直到白楚辞说完,才缓缓开口:“这么说,季楚湘是这个孩子的母亲?”
白楚辞沉默,相当于承认。赤雪回过头来,心疼地蹭了蹭安沫沫的脸颊:“这孩子,真是受苦了。”
从小没有妈妈,要不是安然用心护着,估计早就没了。哪里还有今天相聚的时刻,想到这里,赤雪语气认真:“你要好好谢谢人家。”
摸了摸鼻子,白楚辞点点头:“我知道了,妈妈,我会的。”
饶是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白澈现在也是惊得合不拢嘴来。
“这……真的是我的孙女?”,白澈上前,想要抱一抱赤雪怀中的安沫沫。安沫沫大概也是被他吓到了,身子不自觉地往赤雪怀中缩了缩。
“你走开,”赤雪一把打开白澈的手,“看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伸手摸了摸安沫沫的头发,赤雪温柔地笑道:“乖,别怕啊,奶奶在呢。”
白澈:……
白楚辞看见这一场景,在心中偷笑。啧啧啧,老爸,你也有今天啊!
白家此时一团和睦,上天带走了白诗,给他们所有人都带来了不可磨灭的伤痛。
但是,老天也是厚待他们的,给他们送来了这样一个可爱的礼物。故事,仍旧在继续……
看见沙发上面坐着的人,安然脸色有些不好,眸光微转,看向一边的女仆。
女仆连忙低下头:“她说她是少爷的母亲,所以……”,她们都是最新被选进来的,什么也不知道。
刚刚这个妇人,一脸有恃无恐,她们阻拦——“你们可是要想清楚了,我是安然的妈妈。你们要不要这份工作,可是要好好思考思考。”
见她说得那么笃定,再加上,安婛一身贵气。那气质,那优雅,也不像是一个骗子,所以她们都被吓到了。
现在看起来,少爷和面前这个人关系不是很好。女仆不知道,关系岂止是不好,简直就是冷如冰霜。
完了完了,少爷还特意吩咐过,蓝怜小姐现在怀孕了,不能让不想干的人随便进来……她才来一个星期,就犯规了,这下子死定了。
“你先下去,”正当女仆思绪万千的时候,安然挥了挥手。女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放下,慢慢地退下。
看起来,这批女仆,又要换了,安然心中暗忖。蓝怜现在正在关键时候,要是一个不注意……
一个是,人身安全会受到威胁。另外一个方面就是,她会逃——到现在,安然还是心中没有完全放下来。
看着蓝怜,她每次都是静静地盯着窗外在发呆。你要说有什么不对劲儿吧,可是她偏偏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看电视剧的时候也会笑得一脸开心。
可是,安然皱了皱眉头,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心里始终有块地方不踏实。看蓝怜这样子,应该已经原谅他了。
毕竟他把当年的一切都已经完完全全告诉她了,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哪里会让蓝怜心有芥蒂。
很不幸……安然什么都想到了,唯独忘记了最最重要的东西——贝瑞莎的死。
安然后来经常在想,要是他能够再敏锐一点点,多想一点点——是不是,蓝怜就不会有机会离开了?
“看起来,你的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安婛浅笑,右手优雅地端起面前的咖啡,微微抿了一口,“女仆也不错。”
安然没有说话,顺势在她对面坐下来,双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
“看起来,我告诉你的事情,你好像并没有记住。”
安婛慢慢地将咖啡杯从唇边移开,本来平静的脸猛地扭曲,“啪——”,瓷杯猛地破碎在地上,发出剧烈的响声。
棕色的液体缓缓地溢出蔓延,带着醇厚的香气一点一点散开来。
安然双手交叉,放在下巴尖,语气有些漫不经心:“质量最好的KOPILUWAK。年产量仅500磅左右。物以稀为贵,KOPILUWAK的价格是300美金一磅。”
世界上最贵的咖啡——苏门答腊岛出产的KopiLuwah品种的咖啡。每磅售价高达300美元!
然而有一种咖啡以它独特的口味,稀有,和奇异的生产过程击败上列的所谓顶级咖啡。如巧克力浆般浓厚,绵长而清晰的回味。
安然嘴角有些嘲讽:“我现在可是闲人,妈妈要是这么浪费,估计下一秒我就要去喝西北风了。”
安婛的脸色更加不好。闲人!她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是多么有本事!在不知不觉之中,转移安氏,收购其它企业,玩作资本……
现在的安氏,不过就是一个空有其表的壳。而安然这个闲人,手中却握着c市百分之六十的资本!
百分之六十,什么概念?就是只要安然一句话,c市的所有经济都会坍塌。
安婛只觉得心底满是怒火,亏她还一直以为,安然这个傀儡很听话。
“妈妈,要是你说完了,那就可以走了,”安然从沙发上面缓缓起身,裁剪得体的西装裤将他的腿部线条完美勾勒,流畅优美,加上一身白色衬衫,整个人在灯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实。
“安然!”,安婛声音里面带着不可遏制的怒火,脸上神情扭曲,“你当真不介意,那个小贱人的母亲勾引你父亲,然后让你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父亲疼爱吗?”
介意,怎么会不介意。安然脸上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可是,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逝者如斯夫,不可追矣。
现在再去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又有什么意思呢?什么也不能改变不是吗?
安婛看着安然丝毫不为所动,手慢慢地攥紧。凭什么,凭什么那个贱人抢走她的丈夫,那个小贱人还可以抢走她的儿子?
“安然,我们一家的不幸福,都是因为那个贱人!你听到了吗,我们一家的破裂,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贝瑞莎那个贱人!”
“妈妈!”安然语气有些冷寒,眉头慢慢地蹙起,“不是的,你还不明白吗?不是别人的原因,是我们自己。”
整个人愣了愣,安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已经比自己高处一头的男孩——或许应该叫做男人了。
不知不觉,安然已经长这么大了啊?到底是什么时候呢?光阴溜走得一点缝隙也没有,她在忙于自己王国的时候,这个孩子,一下子就长得这么高了……
安然眼眸微微垂下,深吸一口气:“当年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安然在说什么,安婛呆呆地站在原地,当年的事情?当年什么事情?
“其实,根本就不是贝瑞莎抢走了爸爸,而是妈妈抢走了人家的爱人!”
“轰——”,安婛脑海里面有什么猛地炸裂开了,眼前有东西……破碎了。
安然看着窗外,当年……
爸爸和贝瑞莎是青梅竹马,从初中开始,一直相恋到大学,两个人都是当时被人艳羡的一对儿。
安然的爸爸叫做安牧,和贝瑞莎的家只有几条街道的距离,隔着几个转弯,就是那栋花草繁茂的小洋房。
安牧的家底,在c市是极大的,就是安家,安然的父系家族。见贝瑞莎的第一次,是在六岁。
贝瑞莎的妈妈是一个法国的舞女,生下贝瑞莎六年,却再也没有支撑下去——患了不治之症,只能让贝瑞莎会到中国去。
清晨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空中带着淡淡湿润的感觉,几缕晨曦若有似无地在地面上跳跃着。
安牧正好去上学,路过这街道口,永远无法忘记,那天的相见。
贝瑞莎穿着白色小洋群,黑色的卷发用大红色的蝴蝶结挽在头顶,整个人安静地站在门口听着管家在说些什么。
似乎感受到有人在看自己,那双碧绿色的眼微微回转。自此就在安牧年幼的心底投下一块小石头,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从此以后,安牧有事没事儿就喜欢假装路过这个路口,眼神总是左右飘忽寻找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可是,很奇怪的是,他再也没有见到过贝瑞莎。但是那张明艳的面容和那带着点点哀伤的眼,却是像烧红的烙印一般刻在了安牧的心里。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安牧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事情。心底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噬,神经像是被刀刃狠狠划过,可是——贝瑞莎再也没有出现过。
每次经过那个路口,安牧总是要抬头看一眼,哪个窗口是否会有熟悉的小脸……心中暗暗期盼着,能够再次相聚,却再也没有相遇。
时间一年一年过去,安牧稚嫩的面容一点一点褪去,身子像是雨后的春笋一节一节飞快拔高。
冰冷的眉眼,沉默的冷郁,眼底永远散不去的迷雾,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出一种不可名状的吸引力。
安牧没有想到,一直等了八年,他才等来与贝瑞莎的再相遇。
“各位同学,大家安静一下,”班主任拍了拍双手,脸上是温柔的笑容,“今天咱们班上将会加入一位新同学……”
班主任话音顿了顿,然后朝着门外招了招手:“来,和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安牧没有抬头,这种事情,一向引不起他的兴趣。手中的铅笔,在纸上慢慢地勾画着,一条又一条长短不一的硬性线条被拉长,灰色的痕迹渐渐清晰明了成一个轮廓……
“大家好,我叫贝瑞莎,大家也可以叫我蓝影。”
“咔嚓——”,安牧手中的铅笔笔尖猛地断裂,在纸上划出一道破裂。安牧的眼像是胶水一般,狠狠地沾在台上,不肯移开一瞬。
台上,贝瑞莎一袭白衣红裙,眉眼精致,长发柔顺地垂落在肩头,碧绿色的眼像是毒药一般让安牧心被狠狠地揪起。
大概是安牧的目光太过炽烈,贝瑞莎有些疑惑地移动着眼,正对上安牧那像是要燃烧起来的眸。心中狠狠一惊,贝瑞莎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她记得自己一向信誉良好,应该没有欠这个人钱吧?
怎么感觉那目光,就像是她欠了好几个亿,然后跑了一样……
的确是好几个亿,整整八年,渴望、期盼、绝望……这样沉重的感情,又哪里能用价格来形容?
努力回神,不再看安牧,贝瑞莎美目微垂:“大家好,我叫贝瑞莎,希望接下来的日子可以和大家好好相处。我出生在国外,所以对国内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希望大家多多指教。”
出生在国外,但是不是八年前就回来了吗?心中有些疑惑,为什么说对国内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贝瑞莎这八年又在干什么?
教室里有些骚动,贝瑞莎的精致和优雅很快就让所有人对她的第一感觉打了满分,所以……
“好了,既然贝瑞莎同学介绍完了,那么大家谁愿意和贝瑞莎同学坐一块儿……”,班主任的话还没有说完,班上就像是被投下了炸弹一般。
“老师,这里这里,我成绩好,可以帮贝瑞莎同学补习。”“老师,我旁边,这个位置不近不远,对视力很有好处。”
“这里,老师,我们女生有话说,而且深刻的革命友谊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老师……”
贝瑞莎听着这样争抢她的话,脸上没有一丝动容,浑身从骨子里面散发出一股极致的安静。
好像,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属于她……
安牧静静地看着,凤眸微挑,声音冷冽,但是班上的喧嚣却猛地消失。就像是不断涌出的水龙头,被猛地关上。
“我这里正好有一个空位,”安牧手中的铅笔轻轻地转动着,双脚优雅地叠起,整个人看上去慵懒无比。
全班死一般的寂静……,就连讲台上面的老师,都愣了愣。过了很久,老师才反应过来,嘴角挤出来一个笑容:“那贝瑞莎同学就去和安牧同学坐一块儿吧,安牧同学的成绩一向是班上遥遥领先,你们可以相互探讨一下。”
嘴中这么说着话,班主任的眼光却是不住地在贝瑞莎身上流转。不知道这个女孩有什么独特的地方,安牧竟然都开口了……
要知道,安牧一向是那种一字千金——一天不说一句话的一字千金。能够用一个字的,他绝对不会多吐出两个字。
除了和白澈这些哥们在一起,其它的时间,完全就是惜字如金。
而刚刚还争着抢着要和贝瑞莎一起坐的女生,此时眼眸都微微眯起,带着不友善的打量。
贝瑞莎却是不管那些目光到底如何,只是轻轻拉开椅子,然后将书包从后背摘下。
讲台上老师开始讲课,贝瑞莎拉开拉链,眉间却是抹不去的轻蹙。安牧很想伸出手,抚平那眉间的褶皱,但是……
“你忘记带书了吗?”,安牧看着她一脸安静地拉好拉链,把书包放进课桌。声音磁性,带着少年特有的清冽,贝瑞莎却是没有应声,双眼紧紧地盯住黑板。
虽然是初二……贝瑞莎眼眸微微一眯,但是却是上的高中才学的东西。c市的教育,真是走在前列……
现在讲台上老师正在讲的是,位置关系的证明主要方法。
“来,做好笔记,直线与平面平行:①平行线面平行;②面面平行线面平行。”
“平面与平面平行:①面平行面平行。线面面。线面求角:步骤:找或作角;求角。”
“还有,特别要注意,⑴异面直线所成角的求法:平移法:平移直线,构造三角形;⑵直线与平面所成的角。”
贝瑞莎跟着老师轻念,脑海里面一团乱麻。讲台上的老师转身,在黑板上面讲解起了例题……
“你要不要和我看一本书?”,贝瑞莎没有开口,之前一直被忽视的安牧却是直接将身下的椅子往贝瑞莎身边移了移,把课本摊开放在贝瑞莎面前。
贝瑞莎终于回头看了安牧一眼,没有说话,却是再次定定地盯着黑板,像是要把上面盯出一个洞来。
安牧也不生气,鼻翼间有隐隐约约的香味儿,像是雨后的青草,不同于一般香水。
心中像是被什么轻轻撩拨着,安牧有些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慢慢地抓住放在桌面上面白玉一般的葇荑。
像是触电一般,贝瑞莎眉头一皱,声音里面带了怒气,大声呵斥:“你干什么?!”
空气里面再次寂静,两个人成为全场的焦点,所有的目光像是X射线一般在两个人之间流动。
正在讲课的老师也被贝瑞莎这一声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着诡异的两个人。
安牧扭头,眼睛微眯,嘴角微勾,带着冷笑:“很好看?”
所有的目光立刻收回,所有人假装着自己在认真听课,眼光却是依旧不自觉地往安牧和贝瑞莎那边飘去。
看见贝瑞莎的怒容,安牧心中微苦,这下子他肯定是被当成流氓了……
要是白澈知道他竟然会突然发神经,去摸一个女生的手,他一定会被狠狠嘲笑一番。“我只是想告诉你,钢笔不是这么拿的。”
贝瑞莎愣了愣,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安牧手中的钢笔。
“笔杆放在拇指、食指和中指的三个指梢之间,食指在前,拇指在左后,中指在右下,食指应较拇指低些,手指尖应距笔尖约3厘米。”
“笔杆与纸面保持六十度的倾斜,掌心虚圆,指关节略弯曲。这才是正确的握笔姿势。”安牧一边说着,一边给贝瑞莎示范。
看着那一点点松开的黛眉,安牧心中猛地一松。看样子,贝瑞莎是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