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安婛将面前的纸往前面一推,股权转让书就这样摆到了安然面前。安然心中满是欢愉,慢慢地伸出手去,将股权转让书拿起。
“这是我答应你的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安婛拢了拢自己的头发,看着安然,“这下子,我也不会干预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想见谁就见谁,想怎么玩怎么玩。”
安然将钢笔放到白色的纸面,一笔一画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心中满是雀跃。
小怜,等我……,签完名字以后,安然心中莫名升起害怕惊慌。
小怜……会不会还在生气?安然当然知道,他和季楚湘这种事情,一定要等到一个差不多的时间去解释。
只是,他为了面前这份股权转让书,生生地忍了一个月。逼着自己不去想小怜,不去想她到底会有多伤心……
已然,早就错过了最佳的解释时机。安然眼中闪过一抹暗色,估计这次,想让蓝怜原谅他,恐怕比登天还难!
安然嘴角随后又牵扯出一个笑,没关系,来日方长,他一定会用自己的真心实意,去打动蓝怜的。
只要有了这份股权转让书,安然看着安婛:“妈妈,那我先出去了。”
安然说完,迫不及待地拿起桌面上的纸页,大步朝着门口走去。他要和小怜分享这个好消息……从今天开始,他再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
那时的安然,虽然白手起家会很难,但是,却不是绝无可能。他满心都是烟熏的权力,冲昏了头脑。
他更不知道,一个小时以后,命运摆在他面前的,将会是怎样的一个残忍玩笑。
看着安然的背影,安婛慢慢地站起,走到窗边。明明一个月以前还美颜不可方物的月季,现在却是枯枝败叶,一片荒凉凄败。
白皙的手指慢慢地放在有些冰凉的墙壁上,安婛慢慢地闭上眼睛。你问她为什么舍得把自己百分之五十的股份给安然?
因为,安婛嘴角微勾,这样,才可以让安然更加听话。虽然有这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但是安然手中握住的,也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
公司里面,大大小小的股东,全部都是她的人。说白了,她手中的满是实权,而安然,不过是一个光杆司令。
安然是她的儿子,她当然知道安然此时心里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凭着这些个股份,然自己站到顶峰。
一抹寒光从眼中溢出,安婛手指慢慢地握紧,然后张开。你以为,你有机会吗?你以为——我会给你机会吗?!
她安婛要的,是一枚好用的棋子,一个没有思想,不会反抗的傀儡。
安然,你以前做得很好的,安婛微微敛眉,眼中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只是因为那个贱人的女儿,你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没有关系,安婛猛地笑出声来,没有关系。安然,你很快又会变成那个乖乖听话的棋子了,因为,那个叫做蓝怜的小贱人,再也不会出现了——再也不会有机会出现了。
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就连这花……安婛轻笑,也残缺得让她这么开心。
就算抢走了,又怎么样呢?贱人,你看,你终究还是输了。
用你的女儿来还债吧,呵呵,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心中那么多年的积怨,现在真是清爽!
呵呵,你看,你的女儿,竟然爱上了我的儿子,这是不是报应?
从我见她的第一面开始,我就知道,她是你的女儿——你觉得,我会让她如愿以偿,和安然在一起吗?
安婛眼中溢出狠戾,想得美!这一次,她要彻彻底底地斩草除根,也让那个贱人感受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折磨。
从你抢走我的东西那一刻开始……安婛慢慢地转身,脚步优雅,高跟鞋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就应该知道——会有代价!
“小怜对不起,”安然咬咬牙,眼中满是歉色,“你不要生气了,季楚湘的事情,我可以和你解释。”
安然摇摇头,不行不行,这怎么听,都像是欲盖弥彰,做贼心虚。
“小怜,我们以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再也不用受谁的胁迫了。”安然扬扬手中被卷成卷的纸页,“我从妈妈那里拿到了她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凭着这个,我就可以为你打造出一个商业帝国。”
安然皱皱眉头,不行,这句话怎么听都觉得他是为了股权所以才放弃小怜的。小怜不仅不会原谅他,两个人的关系更有可能恶化。
微微眯起眼睛,安然想了想再次出声:“小怜,我知道,发生那样的事情,是我不对。可是,我是被人下了药……我第二天醒过来,感觉脑袋里面满是不对劲儿。”
安然其实也只是想让蓝怜原谅他,他之前也有猜测过,是不是季楚湘给他下了药——虽然不太确定,但是现在想让蓝怜原谅他,这是最好不过的理由了。
生活在安然那个圈子,勾心斗角,阴谋诡计,早就已经司空见惯。安然几个人,不是没有这些沟沟道道,只是他们懒得用而已。
说得更准确一点儿,是不屑。只是没想到,安然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现在竟然也被逼到这种境地。
“小怜,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安然像是对着空气,又像是对着自己,喃喃出声,“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吗?”
深吸一口气,安然将手中的股份转让书慢慢地放进自己怀里。看着前面的楼层,安然咬咬牙,然后大步朝着那里走去。
这是蓝怜回来之后,在c市暂时的住处。据她自己说,因为妈妈和姐姐平时都很忙,她不忍心打扰她们,所以搬了出来。
安然不知道的是,其实蓝怜是为了能够更好地和他呆在一起,所以才和贝瑞莎蓝汐分开住的。
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第一次提到安然的名字的时候,贝瑞莎的反应非常……诡异。
先是呆滞了一会,随后脸上闪过一抹惨白,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一般。再然后就是浑身颤抖,哀求着她,不要再和安然见面。
蓝怜当时已经回到了安然身边,但是看着贝瑞莎情绪那么激动,她终究是撒了谎——告诉贝瑞莎,安然有负于她,她是不可能原谅,两个人更不可能在一起的。
贝瑞莎当时安了心,只是不知道,其实蓝怜,私下里,依旧和安然如火如荼。
这种暗渡陈仓的事情,蓝怜做得非常隐秘,贝瑞莎一直都不知道。
一个月前,如果不是贝瑞莎问起,蓝汐无心的回答揭露了这一切……或许贝瑞莎依旧蒙在鼓里。
贝瑞莎坐在床边,这里打扫得非常干净漂亮。茶几上面放着精致的插花,墙壁上是蓝白色的壁纸,四处都挂有各色各样的漂亮油画。
足以看出,这里之前住的是一个多么热爱生活,开朗愉悦的人。
贝瑞莎傻傻地摸着白色的床单,上面似乎还有尤奈的气息,尤奈的香味,尤奈的温度。
“妈妈,”蓝汐端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碗站在门边,“喝点儿粥吧,你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一个月,几乎是三天吃一次饭,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是以泪洗面。蓝汐咬咬牙,慢慢地走过来,将手中的碗硬塞进贝瑞莎手里。
“妈妈,你总要吃点东西,就吃一口好不好?”,蓝汐握住贝瑞莎的手,满是冰冷,蓝汐晃神——这真的是人体的温度吗?
看着贝瑞莎,蓝汐慢慢地伸出手去,理了理她额前散落的长发:“妈妈,你不要这样,小怜见了,会伤心的。”
贝瑞莎一句话也不说,手中静静地捧着那只碗,明明是温暖的感觉——为什么,她莫名想哭呢?
贝瑞莎此时披头散发,长发毫无规律地肆意披落。脸色苍白得骇人,眼睛红红的,带着莫名的憔悴沧桑。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她的体重就猛地下降,整个人像是一阵风都能吹倒——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
任是谁看见了,都不会相信,这是那个纵横设计界的鬼才。
是的,贝瑞莎是优雅的,美丽的,像是维纳斯一般,在天空里面闪耀着光芒。面前这个女人,又是谁呢?
“妈妈,这是红枣桂圆粥,”蓝汐嘴角努力地扯出一个笑容,“您以前不是最喜欢喝的吗?”
她最喜欢喝的吗?贝瑞莎愣了愣,像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慢慢地低下头看着蓝汐。不,她根本就不喜欢……
她最讨厌的就是红枣的味道,还有被风干的桂圆。蓝汐之所以觉得她喜欢,不过是因为她以前每天都陪着尤奈喝。
贝瑞莎慢慢地张口,手中的勺子轻轻地舀起散发出香气的粥,送入口中。
这是——尤奈最喜欢的粥……
蓝汐此时根本就不知道贝瑞莎心中所想,只是看到她终于动手,舀了一口粥,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妈妈,”蓝汐蹲在床前,将头轻轻地放在贝瑞莎的膝头,轻轻地握住贝瑞莎的手,“流湖的菊花开了,大片大片的,红的,白的,金色,紫色……特别漂亮,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贝瑞莎手中一僵,然后突然将手中的碗往地上一摔。“啪——”,瓷碗破碎的声音伴随着滚烫的红枣桂圆粥猛地泼洒,蓝汐惊呼一声,大步往后面退去。
“尤奈死了,你是不是很高兴啊?”,贝瑞莎朝着蓝汐猛地大吼,“你妹妹死了,你现在还有闲情逸致去看花!”
蓝汐手上溅了一大片粥,这是刚刚熬好的,偏偏粥又是最不容易散热的,立时,蓝汐白皙的手臂就红了一片。
“妈妈,我没有。我只是想带你去散散心!”
“散心?”贝瑞莎眼中迸发出诡异的光芒,整个人都有些阴森森的,“你是不是其实早就盼着你妹妹死掉?那样,你就可以一个人霸占蓝氏了?”
蓝氏,就是贝瑞莎找到两个女儿以后,特意为她们两人创立的公司。也是为了弥补,自己这么多年来,对于蓝汐和蓝怜的亏欠。
蓝汐看着精神有些不正常的贝瑞莎,心中惊了惊,然后连忙放轻声音:“妈妈,你想多了,我没有。”
“没有——”,贝瑞莎的声音拖长,带着说不的诡异慎人,“你早就盼着你妹妹死掉了吧?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记恨我对尤奈好,所以心生杀意,杀了你妹妹!”
蓝汐的眼睛猛地睁大,妈妈……在说什么?!
“那是你妹妹啊,”贝瑞莎的声音越来越冷,脸上的表情明暗不清,脚下一步一步朝着蓝汐走来,“美奈,那是你妹妹啊,你怎么忍心杀死她?你怎么下得了手!”
贝瑞莎朝前走一步,蓝汐就不自觉地往后面退一步……贝瑞莎,此时的表情好可怕!
贝瑞莎突然猛地跑过来,一把抓住蓝汐的脖子:“贱人,贱人,我知道是你,是你做的,是你做的。”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蓝汐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脖子上就传来剧烈的疼痛。
贝瑞莎的眼睛里面满是疯狂,手上有青筋慢慢地暴起,足见用了多大的力气:“贱人,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蓝汐只觉得脖子要碎成两半了,空气进不来出不去,整个人都难受得要死。
“妈——妈——”,蓝汐费力出声,“我是美奈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贝瑞莎眼泪的疯狂,然蓝汐有些害怕。很明显,现在贝瑞莎整个人都是不清醒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蓝汐可以肯定的市,贝瑞莎显然把她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尤奈?”,贝瑞莎的眼里猛地流下泪来,“她是无辜的啊,她是无辜的——我知道是你,我知道是你!”
“当年的事情,我是有错,可是,明明是你先拆散的我们!你才是那个恶心的第三者!”
“安婛,你这个贱人!把我的女儿还给我,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贝瑞莎说着说着,手上一松,整个人都跌坐在地上,浑身软绵无力。手撑在地上,贝瑞莎慢慢地握紧,轻轻地呢喃:“尤奈……我的尤奈……”
蓝汐猛地重获新生,双手捂住脖子,大口大口地咳嗽起来,新鲜空气流入肺腔,眼泪不自觉地掉落下来。
看着地上的贝瑞莎,蓝汐连忙走过去,伸手扶起她:“妈妈,你不要这样,小怜看见会伤心的。”
贝瑞莎一言不发,像是一个木偶一般,慢慢地随着蓝汐的手站起。
蓝汐叹了一口气,然后将她扶住,慢慢地走向床边。
“妈妈,”蓝汐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贝瑞莎的脸颊,嘴角是温柔的笑容,“睡一觉就好了,不要想那么多了。”
贝瑞莎沉默着,只是看着天花板。这时,清脆的门铃声响起,蓝汐眼中闪过一抹寒光,然后慢慢地拉起被子,盖住贝瑞莎。
“妈妈,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是谁。”蓝怜说完,缓缓起身,温柔的眼中满是破碎的寒冷。
这个地方,本来知道的人就不多。现在,又恰巧赶在这个时间过来的,还能有谁!
随着蓝汐的脚步声慢慢地远去,消失,贝瑞莎慢慢地闭上眼睛。
尤奈穿着最漂亮的衣服,脸色苍白地躺在透明的水晶棺里。脸上是无比安然的神色,像是远离了这纷纷扰扰,无比舒心。
只是,尤奈,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呢,一点念想都没有吗?不然,为什么这么干脆地离开妈妈……
因为见蓝怜的最后一个人是白楚辞,但是白楚辞在当天不知道为什么却连夜出了国。并且,期间白楚辞竟然了无音讯,竟是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
所以,贝瑞莎不知道,蓝怜生前的最后一个愿望是,海葬……
当蓝怜被蒙上一层白布,被送入那焚尸炉的时候,贝瑞莎只觉得,自己像是随着蓝怜一起被松了进去。
汹涌的火焰,张着血盆大口,蚀骨獠牙。尤奈,你疼吗?
是不是很痛很痛……,两行清泪沿着贝瑞莎的眼角慢慢地滑落。你会不会怪妈妈,没有陪在你身边,在你最后地时刻,却连抱你一下都没有。
尤奈,妈妈常常在想,是不是上天要我一辈子背负这些愧疚,永远不得安宁。
不然,我的女儿,为什么幼年被丢弃,颠沛流离,受尽苦难——到了如今,却是生离死别,阴阳两隔?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知何处望。可是尤奈,你留给妈妈的,又岂止是那十年?
你一个人在那边会不会孤单,会不会冷……贝瑞莎抓住胸前的衣服,心中满是疼痛,你不要怕……妈妈……很快就来陪你了……
贝瑞莎慢慢地睁眼,脸上一片安静,丝毫不见之前的疯狂。慢慢地翻身下床,贝瑞莎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面,像是一个游魂一般,脚步机械地朝着窗口走去。
尤奈,你不要怕……妈妈,马上就来陪你了……
“汐姐姐?”安然看门被猛地打开,蓝汐美丽的脸出现在门口,只是脸上却满是冰冷。
朝着蓝汐身后望了望,安然脸上有些不自然:“汐姐姐,我来找小怜。”
小怜……,蓝汐的嘴角慢慢地弯起,却满是冰冷,握住门柄的手狠狠握紧,空气之中骨节作响的声音清晰可闻。
看着蓝汐的脸,安然只觉得一阵怪异。具体哪里不对劲儿,他又说不上来。
“汐姐姐,”安然定定地看着蓝汐,然后诚恳地说,“之前我和小怜有一些误会,我想当面和她解释清楚。”
蓝汐抑制不住,手微微颤抖。解释,呵呵。
她当然知道,小怜是因为谁才死掉的。因为那天早上明明带着那么漂亮的笑容,浅笑嫣然地回头和她说着姐姐再见。
不过几个小时以后,她们见到的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苍白的脸,不复往日的红润。
明明是那么漂亮的人,那么生动活泼的性格,却生生地躺在一片血红之中。
蓝汐慢慢地开口,嘴角满是嘲讽:“小怜已经回日本了,你再也不用来找她了。”
安然愣了愣,脸上微微有些苍白:“汐姐姐,你在说什么啊。”
“我说!”,蓝怜眼中闪过一抹狠色,“让你滚,不要再纠缠我们家小怜,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安然一阵呆滞,他第一次看见脾气那么好的汐姐姐发脾气,整个人都有些被吓住了。
汐姐姐为什么不让他来找小怜?安然脸上闪过一抹苍白,是不是因为小怜和汐姐姐说了些什么?还是,小怜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告诉蓝汐了——所以,蓝汐才这么不待见他!
“汐姐姐,”安然脸上满是焦急,“你听我说,我和季楚湘不是那样的。那是一个误会……小怜她……”
后面安然再说了些什么,蓝汐已经听不进去了。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蓝汐整个人晃了晃,小怜,是不是面前这个,你深爱的,就是害死你的罪魁祸首?
慢慢地闭上眼睛,蓝汐抓住自己的衣襟,你怎么这么傻?
虽然不太确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是蓝汐已经可以基本确定。蓝怜的死,和安然脱不了关系。
安然还欲说什么,蓝怜突然上前,猛地抓住安然的衣领,手上的青筋轻易可见。
虽然两个人的身高相差太远,但是蓝汐此时眼中的光芒却让安然有些不寒而栗。
“安然,你竟然还有脸过来找小怜,你这个杀人凶手!”
安然显然还没有从这变故之中反应过来,有些呆愣地看着蓝汐:“汐姐姐,你……你在说什么啊?”
什么杀人,什么凶手……,安然满脸迷惑。蓝汐看着安然一脸迷茫,竟然猛地笑出声来,心中却是漫过无比的悲凉。
小怜,你是不是傻啊,你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人!
蓝汐慢慢地闭上眼睛,你看,都已经过了一个月了,现在他才想起你来。而且……蓝汐嘴角的嘲讽更深,看样子,他似乎还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