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正午时刻，曼谷的日光如融化的蜂蜡，裹住每一寸喘息的皮肤。蝉鸣在午后两点零六分骤停，世界被热得按下了暂停键。人们躲在屋内，赤脚踏在冰凉的地板砖上，大快朵颐地吃着西瓜，流浪狗趴在阴凉处不时地深深吐气，烈日下的棕榈叶悬垂着，比寺庙里求财的人更接近虔诚。
然而当夜幕降临，这里像变了一个世界，霓虹灯闪烁，突突车载着未干的避孕套碾过芭提雅黎明，甜蜜的水果混合酸辣的料汁令人味蕾膨胀，火辣新奇的表演叫人欲火难耐，在这里，热情和兴奋尽情绽放。
林馥婉下榻的酒店不远处有一片热闹非凡的红灯区，这是邀她来面试的HR给定的酒店。
很难想象，在这样恣意快活的地方，居然有一家娱乐场所的挂牌名字居然这么清新脱俗。
花信，是《浮生六记》中，“风传花信，雨濯春沉”的“花信”吗？
推搡间，林馥婉被强拉进名叫“花信”的酒吧。
同伴们表现得很热情，一个是介绍她来这工作的邱妍，一个是刚给她们通过面试的会普通话的HR，她俩你一言我一语地向林馥婉灌输“不来此地快活简直是人生一大遗憾”的思想，毕竟劝说林馥婉出来玩费了好大的功夫。
林馥婉，长得清冷漂亮，但脾气倔强，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种。因为偶然看了越南裔导演拍的《青木瓜之恋》，从此爱上了东南亚文化，高考报志愿时为了能学习东南亚小语种，和父亲绝食抗议，最终她赢了，来到离家几千公里的外国语学校深造。上了大学，对于壮族的她而言，有天然的语言优势，但刻苦如她，平时不是泡在图书馆，就是在自习室，被同寝室舍友邱妍封为“疯子”。
虽然擅长越南语言，但好在英语也不错，因此被“关系户”邱妍介绍到这家外企做欧洲业务对接员。
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由于泰语和壮族语言很相似，加上自学过泰语，她能听懂周围男女们充满性暗示的言语挑逗。
“喝杯酒吧！”HR递给邱妍一杯，“你喝吗？”
“哦，不了，我不喝酒。”
邱妍咕嘟嘟喝了一大口，“你和HR姐姐一起，别乱走，我去跳个舞。”
“哎，邱妍，咱们人生地不熟的，不能在这种地方待太久。”
“没事的，这里离酒店很近的，我们会平安回酒店的，你放心吧啊。”
不顾林馥婉的劝阻，邱妍雀跃地跳进舞池。
HR从吧台拿来一杯点缀着薄荷叶的果汁递给她，“知道你不喝酒，给你点了果汁。”
“谢谢。”
她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怎么不去玩？你看邱妍多快乐。”
果然，舞蹈是最快的热络方式，邱妍已然和他们熟成一片。
她尴尬的笑笑，直白地说，“不喜欢。”
HR笑意盈盈，“没事，以后常来就会爱上这里了，你在这边等我，我去趟卫生间。”
HR前脚刚走，摆弄着酒具的吧台小哥就向她抛来媚眼，林馥婉如坐针毡，走也不是，坐也不是，浑身难受，于是抓起酒杯猛灌了几口果汁。
等了半天，HR还没来，刚刚还在舞池中的邱妍也不见了，这下她慌了，一时间脑袋轰轰地，角落里一双眼睛紧盯着这边，她猛然回头，正对上那眼神。
那人五官狰狞，面目丑陋，脸上还有个一拃长的刀疤，恐惧感袭来，紧接着视线模糊······
等到林馥婉醒来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掉进了暗黑交易的陷阱。
四周一片漆黑，时钟一针一针的响，空气里弥漫着快要消散的香水味，混合着潮湿的霉味，一阵阵湿冷袭来，她浑身没有半点布丝，手脚被绑在冰冷的铁架上动弹不得。
她不确定邱妍是否也在这里，于是压低嗓音呼唤。
一遍，两遍，没有人回应。她突然间心里发凉，眼角挤出泪水，大声地喊：“邱妍！”
一石惊起千层浪，这里的女孩们被她这一嗓子叫醒了，地下室内掀起层层哭喊。
还没等到确定彼此的声音方位，走廊尽头的灯光亮起，一个彪悍的男人大步冲进来，砰的一声，铁门被一脚踢开。
“Shutup!”一声呵斥响彻房间。
女孩们立刻噤声，全都竖起耳朵来听动静。
灯光亮起，一个左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恶狠狠的瞪着她们。
这正是酒吧里那个刀疤男！
“一群XX，真他妈烦，再叫喊就把你们全X趴！”他不解恨的用泰语咒骂着。
震慑完这边，又转头吩咐：“该怎么做都知道吧，管好自己的下半身，再说一遍，这里的谁都不能碰！”
“好好好。”俩喽啰点头哈腰。
送走那个头头，这俩人配合默契，开始了清洗工作。
高压水枪里喷出冰冷的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每个毛孔都清洁一遍，连续的灌洗呛得人无法呼吸。几分钟后，陈旧的机器在转动，轰隆隆的风机里吹出源源不断的热风，那热风干搓搓的，像一个海绵一样，钻进毛孔里榨干水分。
刚经历完冷水的浇灌，又要经受这干燥的热风，过冷与过热的极限折磨让人虚脱到昏死过去。
“看惯了本地女人，这一看外国妞就是好看啊。”瘦高个拿着胶带和黑色布条，一脸猥琐。
“哥，你说他们怎么安排的？”
“这谁知道。”矮黑男瘪瘪嘴，扯开胶带递给瘦高男。
“哎，咱们？能不能先尝尝？”说完将胶带贴在一个白人女的嘴巴上。
矮黑男赶紧劝阻，“不行不行，这种上边不让碰，咱就乖乖待着，要是被发现不老实，那可不是短手指那么简单的事了，恐怕你的项上人头都不保，你头上那位，没控制住自己，结果被发现了，上边很气愤，不光把人给噶了，他唯一的儿子也遭了殃，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男人床上呢！”
“这么狠！？”
“快点搞吧，待会征哥过来带人。”
见矮黑男不肯，他只好作罢。
不一会的功夫，就到了林馥婉这里，刚才那些话她都听懂了，她低着眉眼，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哎哎哎这个，11号，最后一个了。”瘦高个努努嘴，提醒矮黑男一起欣赏。
原来绑女孩们的铁架上都标着号码，她们就是待价而沽的商品。
两人相视后一阵坏笑，“干！先摸两把再说！”瘦高个用手里的黑色蒙布给林馥婉遮上了眼睛，那双脏手刚要摸上林馥婉的身体，矮黑男早已机灵的警觉有人进来了，身体挺直叫了声“征哥！”
瘦高个伸出的手赶紧放下、藏在身后，一直点头哈腰，“征哥，征哥，您怎么来了，我们办事，您放心呀。”窘迫的笑在一张都是皮的脸上堆着。
男人并不接茬，大步流星走过来，抡圆了给他俩一人一耳光，两人显然被吓到了，忙低下头听训。
男人一把抓住瘦高男的头发，生拉过来，“刚才说什么？”，扇着他的嘴巴，一字一顿，“问-你-呢！”。
瘦高男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些什么，可男人怎么给他机会，一脚将他踹飞，他又悻悻地爬起来，乖乖走近。
“我警告你，这里的任何一个都不要碰，任何一个！听懂了吗？如果有下次，那就等着陈尸荒野。”
“是是是，好嘞好嘞，谢谢征哥。”
林馥婉听得明白，他们将这群女孩分成三六九等，不让那两个喽啰发泄私欲并不是保护女孩，而是防止价值流失。
“冲水了吗？”
“冲了冲了，干干净净的。”矮黑男谄媚的迎合道。
等目光扫到林馥婉这里，男人伸伸手指，“这个”。
“哎好。”俩喽啰忙去执行。
那铁架有一人高，下面安装了滑轮，是可以移动的，女孩们正好以站立着的姿态固定在铁架上。
男人将手中的轻薄的毛毯盖在林馥婉身上，转头跟矮黑男嘱咐：“一会按这个名单交接。”
林馥婉被选中，男人将她推走，过了得有两三分钟，滑轮卡顿了一下，林馥婉感到一阵眩晕，这是坐上了电梯。
没多久，出电梯后，空气中一股甜甜的花香，男人推着她又走了一段路，在一间房门口停下，看来应该是到地方了。
这总共不到五分钟，林馥婉的大脑飞速运转，地下室离目的地那么近，说明这里不是中转站，而是一整条服务链；一对一的安排，或许这并不是简单的，更有可能的是一条专门服务于上面的黑色产业，想到这，林馥婉内心更加慌乱。
如果他们玩腻了，被抛弃的女孩会是什么结局呢？割XX、卖X、代X......她不敢想象。
男人有规律的敲了三下，门打开，男人将她推进这个神秘的房间就关门离开了，到现在，这个买主没有暴露任何信息。
蒙着眼睛的她只能靠声音和鼻子辨别，四周的只能听到空调里冷气的声音，只听见那人咕噜咕噜喝了两口酒，皮鞋走在地板上咔哒咔哒响，走近时，他身上那股混合着酒气的淡淡香水味缓缓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