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铭被挡在了日本宪兵队的等候室门口,翻译官正在向他解释着铃木大佐没有时间见他。
“如果能见到三井少佐也可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他们商议。”
翻译官显得颇为不耐烦地说:“刘部长,您是为了姚老板来的吧,铃木大佐已经听腻了,他不想和你聊这件事了。”
“现在罢工罢业罢学的这么多,铃木大佐就不想想是为什么吗。”
刘铭正说着,眼见一个锦衣华服的美艳女子从铃木大佐的办公室走了出来,他再仔细看去,此人正是姚裕萍。
“裕萍?”
姚裕萍看到刘铭也颇为意外,“会长?哦,不不,现在是刘部长了。”
“所以铃木大佐在办公室是吗?”刘铭急切地问道。
姚裕萍看他的表情,大概猜出了一二,说道:“刘部长稍安勿躁,今日傍晚,如您不嫌弃,我们可在索菲亚教堂正门相见。这么久没见,我们可以简单叙叙旧。”
刘铭盘算了一下,说道:“好,刘某一定赴约。”
姚裕萍含笑向大门走去,走着走着她又停住了脚步,转过头看着刘铭,无比心酸地说道:“以前你责怪我不确定好具体的约会地点,害你傻等。如今我记得了,只是不为了裕华姐,怕是你不再会和我相见了。”
傍晚的索菲亚教堂,仿佛是一幅梦幻般的画卷,被冰雪覆盖的建筑在夕阳余晖中散发着神秘而宁静的美。
雪花在空中飘舞,落在教堂的屋顶和尖塔上,如同银装素裹。
在教堂周围的广场上,有些路人搭的雪人。远处的街道上,街灯逐渐亮起,投下柔和的光晕,勾勒出哈尔滨初冬夜晚的温馨景象。
刘铭的帽子上积了薄薄的雪花,围巾用力地系在脖子上,抵御着冰冷的寒风。步行的脚印在雪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仿佛是冬季的画布上的点点印记。
一些情侣携手漫步,相互依偎着共同面对寒冷的天气,透露着一份浪漫和温馨。也许有一些路人快步走着,可能是为了抵御严寒,也可能是为了抓住最后一班电车回家。
姚裕萍穿着一身华贵的貂皮大衣,面容泛有一丝红晕,呼出的气息在寒风中飘散。她的眼神专注地看着刘铭,那个曾经让她无比心动的男人。她抬头仰望着雪花飘舞的天空,一切都过去了。
“刘铭!”姚裕萍唤了一声。
“裕萍,”刘铭也回应了她,他看着姚裕萍,难掩尴尬。
姚裕萍嫣然一笑,倾国倾城,“边走边说吧。”
刘铭自然点了点头,一起走走显然更能缓解此时的气氛。姚裕萍漫步在前,刘铭则在她的身后紧紧跟着。
“曾经我多想我们能这样一起走走,可惜也都成了梦幻泡影,”姚裕萍轻声说着,“我知道,今天如果不是为了裕华,你也是不会来的。”
“所以裕华现在怎么样了?日本人对她用刑了吗?铃木这个人只相信武力,但不知道他对裕华的态度是怀疑还是信任。还有三井石雄,和裕华积怨甚深,只怕加以报复。”
姚裕萍又不禁笑了起来,说道:“你的判断很对,你对日本人也都很了解。铃木大佐不管那许多,他只想抓到裕瑛妹子。换句话说,抓到裕瑛,抢回小升纯子才是他的目的。至于裕华姐,既然已经是阶下囚了,对于他来说,如果有问题,不过是一个枪子儿的事。”
“果然,能武力的绝对不用脑子。”
姚裕萍继续说道:“三井石雄这个人就不一样了。阴险狡诈,他对你们所有人都不信任。裕华和他争斗那么多年,现下正是他落井下石的好机会。”
“那裕华是不是很危险?”刘铭急道。
“也不尽然。三井石雄还惦记着荣欣粮行的仓储地,还有沈万严的保险柜。他这个人的缺点就是太贪婪了,什么都想得到,就什么都得不到。据我说知,他们没有对裕华用刑,至少人还是安全的。”
刘铭叹道:“夜长梦多,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是的,”姚裕萍停住了脚步,她转过身看着刘铭的眼睛,从他的眼里读出了关注和爱恋,她知道刘铭爱着谁,那是一种他难以控制的情愫。“主要是小升纯子,他是裕瑛手里的筹码,他的身上有虎烈拉。”
“果然如此。可是裕瑛搜过小升纯子了,他的身上没有虎烈拉。”
“你和裕瑛是一路人吗?”
刘铭看着姚裕萍,他不知道裕萍这么问的目的是什么,她值不值得信赖,“裕萍,我相信你并不是真的和日本人一伙儿,你和我们终归都是一路人。”
“我可不是,我就爱钱,”姚裕萍笑着说:“信仰,太奢侈了。”
“你如果爱钱,今天就不会来了。我可没钱付给你,”刘铭也大笑起来。
姚裕萍想了想,又说道:“你们有没有看过小升纯子身上有没有伤口?”
刘铭一怔,他面色凝重地看着姚裕萍,“你是说……”
“我可什么都没说,”姚裕萍宽慰刘铭说道:“我会去看看裕华的,你尽管放心。你有什么话要带给她的吗?我尽量传达。”
“让她等我,一定要等我。”
“没了?”
“没了。”
姚裕萍轻声说:“真无趣。原来你和谁都这么无趣。”
“裕萍,谢谢你。”
姚裕华被关在日本宪兵队的集中营里,那是一个令人胆寒的地方。高高的铁丝网将其围成一座冷酷的监狱,入口处的铁门沉重而陈旧,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一旦穿过门口,一片荒凉的场景映入眼帘。铁质的宿舍楼排列整齐,每一栋都透露着腐朽和死寂。人们在灰色的制服中匆匆走动,脸上写满疲惫和无望。
哀嚎声和呻吟声交织在一起,生命在这里沉沦,时间仿佛停滞。
每一天,囚徒们都在无尽的劳役中度过,饱受折磨,人性被放逐,留下的只有绝望的余音。
“裕华姐,”姚裕萍敲了敲铁栏杆。
姚裕华抬头看到姚裕萍,惊讶不已,“裕萍,怎么是你?你还好吗?日本人对你怎么样?”
“你放心,我过得很好,而且我要走了。”
“你去哪儿?”
“莫斯科,我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现在的哈尔滨,太危险了,”姚裕萍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隔着栏杆递给姚裕华,“快吃一口,这个热量很高,能撑大半天。”
姚裕华赶紧接过巧克力,她塞到嘴里快速吃起来,显然是在监狱里忍饥挨饿。
“姐姐,谢谢你救了进孝,”姚裕萍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小声说:“其实,他从小跟你过不去,不是恨你,是怕你。我不怕你,只是不服气,我们年龄相仿,本该我是长姊,可是你来了,我就什么都不是了。但我知道,你从来没有薄待了我们。”
“唉,政商上说各为其主,我和你们也各位其母,但你和进孝始终是我妹妹和弟弟,你们有事,我怎么会不管呢,”姚裕华感慨地看着姚裕萍,她没有注意到这个妹妹其实这么漂亮,这么温柔。
姚裕萍说:“我昨天见到刘铭了,他让我带句话给你。”
“他……方便说吗?”
姚裕萍看了看周围走过的日本兵,她已经用钱打点过了,自然也不会刻意管着她们姐妹叙旧。“他说,等他,他不但会救你,还会娶你,你是他此生所爱。”
姚裕华眼里含泪,她慌张地用手擦了擦,尽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说着:“他如果真的这样说,该有多好。”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这样说的?”
“我太了解他了,”姚裕华笑着说:“走吧,裕萍,只要你平安就好。”
“如果你能再见到爸爸和我妈妈,告诉他们,我没有叛国。”
姚裕华坚定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