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则粮食减产,日后会吃不到粮食的消息流传在城中的大街小巷。
报童举着报纸大喊,“今日的时报快来看一看呦,粮食大减产,今日不买,明日就买不到了呦。”
三井石雄率先出手,他带领着日商集团抢购各种粮油原产品,日本人大面积的囤货,直接导致中国商人刚刚买进来的大批粮食直线涨价。
粮食是百姓最重要的生存物资,没有粮食那真的就是什么也没有了。百姓们纷纷涌入米铺买米,这时,他们大多数人还是可以保持理智,可再看见米铺的粮食大涨后,那则粮食短缺的消息彻底坐实了。有钱的百姓豪掷千金买上数十袋米面,没钱的百姓也有把身上所有的钱拿出来买了。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城市的百姓都加入抢粮的队伍。哪怕没有谣言,以百姓们哄抢的心理,粮食也会很快被他们一扫而空。
“大家都去荣欣粮行买啊!荣欣粮行的米面最便宜!”
百姓们在日本粮行的门口大呼,很快他的后面跟了许多本该在日本粮行买粮的百姓。
若是从前三井石雄听见这话,定会生气。可今日,他巴不得大家都先去那儿买。
他悄声吩咐手下,道,“快,再多派些人去荣欣买粮。”
很快,第一波派回去的人已经回来了。
三井石雄把从荣欣买回来的低价粮食又高价卖出去。
“姚裕华,这种时候,你还是这么慈悲,只是不知道以荣欣的粮食库存你又能撑多久。”
正如三井石雄所料,荣欣粮行此时陷入一片混乱。
“大小姐,日本人又把粮食的抬高了一块钱,您看收是不收?”
“三井手里又抢下了多少粮食?”
隆叔拿起了他面前桌子上的一张记录纸看了一下,说到:“应该还有至少几千袋面粉和小麦。”
“那咱们也跟着抛出去一万袋。你再给各地的储备粮仓打个电话,让他们也抛出五千袋,把价格再压下去一块钱。”姚裕华说完,又叮嘱道:“同时尽快通知响水那边的工人,让他们给我提高两毛钱继续抢购小麦、谷子和大米。我倒要看看,这些日本人有多少钱,可以跟咱们对着扛下去。”
隆叔点了下头,应了一声后就转身打电话,发出了姚裕华的最新指示。
几分钟以后,大批的面粉、大米等粮食被抛售到了市场上。老百姓和那些散户小商贩们听到消息,立即抢购起来,第二天的晚上,粮食的价格就稍稍下降了一点。
三井石雄也根本没想到姚裕华会敢用这样的手段,在这么快的时间做出反应。他们抢购囤货,姚裕华就进行抛售拉低价格,想了一下后,他抬头看了看面前铃木大佐,果断的说了一句:“我不相信姚裕华真的能一直跟我们这样的拼下去,咱们再抢购一万袋面粉和一万袋大米,同时打电话给我们的那几家银行,让他们的资金务必尽快转切完毕。让我们在哈尔滨的人,全力抢购小麦、稻谷,先不用管价格了,只要我们扛的住,凭借其他三国粮商对我们的支持,我们完全有机会在以后的各项对战中取得最后的胜利。”
在三井石雄下达第二轮抢购粮食的命令的同时,姚裕华吩咐各地的储备仓的粮食运输工人们,暂时停止了其他行动,加入了收购、储运的大军中来。她的手下们也拿着钞票跟日本人的买办抢购起水稻、小麦和谷子来。但毕竟那些只是小资本的收购,市场上的各种粮食的价格还是在一个小时后,又涨了一块钱。
“大小姐,我们家的粮食是不是卖得太便宜了?要不我们也再涨一点?”隆叔看着门口疯抢的百姓,担忧道,“我刚刚去探别家的消息,他们的粮食都涨了差不多三四倍,而我们却连一倍都不到。”
姚裕华看着门外的普通老百姓,坚定的摇摇头,“若粮食卖那么贵,普通老百姓又怎么吃的起?”
“可是……”隆叔说,“这样下去我们的粮食也要不够了啊。”
姚裕华看着门口乌泱泱的百姓,叹了一声,道,“那稍微再涨一点吧。”
她回首看着过道上从库房扛着一袋袋粮食的伙计们,她跟着人流走进库房,从前满满当当的库房已经空了一大半。照这样的速度消耗下去,下午他们的存粮就会被一扫而空。
门外,依旧是疯抢的百姓们。
许多百姓为抢粮,甚至开始大打出手。
“狗日的,是我先来的!”
“明明是我!你插队还要不要!”
双方谁也不服谁,你一拳我一脚。
当然,还有更多的粮铺店发生着这样的闹剧。他们或是插队,或是强行将本来在前排的人挤出去,自己先买。
由于百姓的哄抢,许多本就储备量不够的小商铺粮食早已售罄,只能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
百姓们一看连米店都没米了,心中更加恐慌。
若日后真的长时间缺粮,这点米又能够家里吃多久?而且只是今日一天,粮食就涨了四五倍的价格,日后还指不定会卖多贵。
抢到粮食的担心粮食买的不够,又搜刮出家中所有的钱财拿去买粮,本就富裕的人家则一袋又一袋的往回搬米。而买不起粮食的一小部分流浪者,街头混混则蹲守在小巷中,去抢别人的米。
城中一时间,彻底乱了套。
哄抢声和哭喊声连成一片,哪怕是城中的所有警察出动,也仍是捉襟见肘。
“大小姐,门口有别的粮行的人来我们这边买米。”
各大粮行之间都属于竞争关系,所以对于对手的脸,负责探听消息的伙计对于他们的脸记得清清楚楚,他打眼一扫就发现混在人群中有许多别家商行的人
姚裕华瞬时黑了脸,如今她们已开市半天,谁知道前面又有多少人从她们粮行买粮。
隆叔愤愤不平,“这些人真够黑的!从我们这儿低价买走,他们再高价卖出去!只是可怜了老百姓。”
姚裕华吩咐道,“你去前面看着,只要有认识的人就告诉他们,让他们不要卖。若是他们闹,直接打走就是。”
“大小姐!不好了!”又一个伙计气喘吁吁的跑上来,“库房里的粮食就快要卖完了,这下怎么办?”
姚裕华看了眼伙计,道,“先去下游的商户那边收粮看看。”
这波粮价的异动来的太突然了,在今天之前,她从未听说过粮食短缺的消息,甚至今年各地还丰收了一把,怎么今天就忽然冒出来什么自然灾害?她直觉这其中有鬼。
她想到了铃木和三井石雄,会是他搞的鬼吗?
她揉了揉眉心,问,“派出去探听消息的人回来了吗?”
“大小姐,还没回来。”
“好,等他回来了,让他第一时间来办公室找我。”
消息对于商战来说至关重要,如果你的消息有误或者消息不通,那么极有可能造成整个粮行的覆灭。
在今天她得到粮食涨价的消息后,就派人去求问了刘铭,其实本该是她亲自前往,但今天买粮的人太多,她也怕这儿出什么变故,她一时反应不及,便只能镇守在这儿,请手下的人前去询问,希望能从他那儿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吧。
姚裕华站在窗户前,从她的角度看出去正巧能看见下面疯抢粮食的百姓,队伍虽然还有些混乱和嘈杂,但比起一开始已经好许多了。
荣欣粮行的人都站在外面盯着排队的百姓,一旦发现恶意插队或者意图使用暴力手段的百姓,都会第一时间上去制止,保障其他人的利益。
“咚咚咚。”门响了,紧接着传来手下的声音,“大小姐,商会会长来了。”
姚裕华眼中划过一抹喜色,高声道,“快请进。”
她没想到商刘铭竟会亲自前来,她躁动不安的心总算平静下来。
刘铭也顾不上和她客套,直接问道,“听说你派人去买粮了?”
“是。”姚裕华应道,“在百姓的哄抢下,我们库房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只能去买粮了。”
刘铭问道,“你在这种情况下去买粮,粮食应当是平日里的好几倍吧?”
姚裕华点头,“下面的粮商要以平日的四倍卖我。”
刘铭长叹一声,“你中计了,快将人叫回来,可千万不要跟风买粮。”
姚裕华虽不甚明白,但她相信刘铭,便直接吩咐手下,让先前买粮的人先回来。她吩咐完以后,方回头看向刘铭,问道,“可是如果不买粮,我的荣欣粮行就要歇业了。”
“歇业几天也比你直接破产强得多吧?铃木联合其他国家的粮商就是为了要弄垮你,如果你跟风去买高价粮,他们定然会将粮食降回市场价,而你的高价粮就要赔在你手上了,你算没算过,你会亏多少?”
姚裕华不甘心地说,“可我若是不买,荣欣粮行就会被挤出市场,日后粮食行业就会被日本人所掌握!”
她担心,若让铃木那样的人掌握最为重要的粮食市场,那么哈尔滨的百姓,日后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你先听我的,不要跟风买粮。”刘铭想了想又道,“如果你真的担心百姓无粮,可以用低价限制每个人的购买数量,这样真正的穷困的百姓不会饿着,而你的商行也不会遭到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