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糖脑海里叮咚作响，想也没想就说道。
“看医生！嗯，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说完，自己很认可地点了点头。
厉云霄快被她这可爱的模样逗笑了，偶尔酸一点似乎更有趣。
他第三次把人搂进怀里，长舒一口气。
“那是万家自己的事情了。”
他可以提供道义上的紧急援助，但之后，就是别人的家事。
看万妈妈的状态，也许根本没接受过治疗。
有些事，是他人所不能插手的。
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
厉云霄再次收紧了些臂弯，眸底的动荡似乎只是暂时没入了湖底。
今晚，有点不想自己一个人。
持续的拥抱，苏糖同样默认了。
比之前任何一次的时间都要长，她不止默认，还安慰性质地也抱了抱对方。
想法很纯粹，只是希望这个男人的心情能好一点。
但抱了一小会儿，她心里忽然有个疑问。
脑袋瓜子在对方怀里轻轻动了动，就仰起脸问道。
“你们谈恋爱的时候，她妈妈就有抑郁症吗？”
苏糖这么问，也不是怀疑什么。
没等厉云霄回答，她微微垂下些眸光。
清澈的小鹿眼映出发光的电视屏幕，在那之中熹微晃动的光影，就是她颤动的内心似的。
秀气的眉心微微一拢，苏糖的语调变得有点低。
“那万小姐其实还挺可怜的，我之前听过精神科的同学规培的时候讲过这些。”
“抑郁症虽然是最常见的精神障碍之一，虽然临床治愈率相对比较高，但真正会去重视起来接受正规治疗的人却不那么多。”
苏糖抿了抿唇，还记得当时那个同学讲述时无奈的神情。
“通常都是发展到比较后期，有严重的躯体化症状时才会由家人送到医院，但到了那个阶段求生意志已经很薄弱了，最严重的后果就是频繁的自残再发展到自杀。”
“还有一类是无法坚持长期治疗的，也确实，那些抑制中枢神经的药物对人体有很大的影响，可抑郁症并不是情绪病啊，患者自己控制不了的。”
说到这里，苏糖自己很轻地叹了口气。
对万瑾汐的那些小情绪，似乎在这一刻淡化了。
能感同身受般，有些唏嘘地再次说道。
“其实不止是患者本身，家属也会很痛苦，应该说是双倍的痛苦吧，万小姐挺不容易的。”
她说着说着再次叹了口气，大概是以前在心肺科看过太多人间疾苦。
一个家庭里但凡有一个人倒下，需要长期照料的情况下，往往都是鸡飞狗跳。
更何况，万瑾汐的妈妈都已经发展到有自杀倾向了。
这么一想，苏糖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狭隘了。
这种时候是最需要支持的，也许对方能依靠的人只有她现在抱着的这位……
她迟疑了一下，有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抱下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头顶上方飘下来一句。
“你作为我的妻子，有没有觉得，你关注的重点不对？”
“啊？”
苏糖愣了一下，抬起头茫然地看了一眼厉云霄。
对方背光的脸没有多余的表情，语调平平，听不出情绪。
苏糖眨了下眼睛，却以为对方是觉得她只关注抑郁症本身。
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明明是比较“个人化”的精神障碍，不能侃侃而谈。
她迅速纠正了一下自己的错误，敛起小脸郑重其事地说道。
“虽然我不是这个专业，但万小姐妈妈这个病，不能情况有所好转就觉得万事大吉呢。”
“异常持续时间，间隔的周期，是否需要重新做量化评估还有药物辅助的问题，可都不能马虎。”
苏糖就跟经验丰富的老医生似的，得吧得吧说了一堆。
但刚说完，马上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说了废话，说不定人家已经这么做了。
她讪讪收回视线，瞄了对方一眼，又是一句。
“应，应该都是这样，我也是听我同学科普的……”
“……”
厉云霄眼角抽动了一下，简直了。
这个小女生不关心他们的感情，倒好像对病情特别关心。
就这么共情起万瑾汐，不管他了？
他不动声色，当场就幽幽叹息了一声。
这一声给叹的，夹杂在本就不大声的电视广告里，特别应景。
“长吁，短叹，心情不好来一瓶！”
“……”
苏糖默默咽了口唾沫，瞬间有些尴尬。
“啊，我……我好像说太多了。”
她闪烁了一下眼神，下意识想把自己藏起来。
但唯一可以把自己脸埋进去的地方，就是对方的胸膛。
苏糖脸一贴，这才后知后觉。
好像……已经抱太久了。
没意识到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一旦有意识整张脸嚯的一下烧起来。
可她也没有马上松开，只是犹豫了一下弱弱地问道。
“那个，厉先生，你现在心情好了吗？”
潜台词她没说出来，如果心情变好，她是不是可以松开了。
但她这句没有说出口的话，厉云霄显然是听见了。
他没有说话，直接往她身上耷拉下来。
头轻轻靠在苏糖的肩膀上，眼睛一闭低声给了两个字。
“没好。”
“啊，那……”
苏糖本能仰起头，余光瞄了一眼靠得太近的这颗头。
临着的这只耳朵已经热起来了，有点发烫。
连带着烧到脸上，让她手足无措。
这个姿势，她整个人都被包起来了似的，心脏蹦得快跳出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线还暗，苏糖就越能感觉到对方搂着她的那两只手。
她自己的手反而不晓得该往哪里放了，继续抱吧很难为情。
但是不抱，对方心情又不好。
听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音，苏糖定了定心神，忽然来了一句。
“我，我有让心情变好的方式！”
听到这句话，厉云霄施施然起身，平静地看着她。
“什么方式？”
他此时的目光多少有些微妙，若有似无地扫过对方微微启开的红唇。
眸底略略一沉，他是知道有个最简单的方式。
苏糖则是暗暗松了口气，眸底一亮，并没有直接说。
从对方怀抱退开后，转身就小跑着奔进厨房。
没有开灯，摸黑窸窸窣窣了一会儿。
等她再转身出来，手里多了两个食品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