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糖语调平顺地说着，再次看向蹦跶的那边。
她想起什么似的，又笑了一下，继续说道。
“结果那晚，一群人聊得泪流满面。”
“而他们营地的背面其实还有另一队人，是几个驴友来露营。”
“他们搭好帐篷，围着篝火谈天说地，吃喝弹唱。”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
需要酝酿似的，微吸一口气后，才轻声下了一个结论。
“一堵石头墙，一面哭一面笑。”
“同样的山，可人的内质是不同的。”
苏糖说着说着，舒了口气的样子。
垂眸看向脚下的草坪，笃定地说道。
“想法不一样，心情不一样，所会做的事也不一样。”
“即便是同等的条件下，结果也千差万别，更别说一开始就不会是平等的。”
她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抬起头来。
前一秒还说着很深刻的问题，此时却已经很平静了。
她看向厉云霄，补了一句。
“站在这里，我就像那块巨石，见证了那一幕。”
她的话音落下，音乐的躁动似乎快速在远离。
这一隅，安静了下来。
厉云霄承接着苏糖的视线，自始至终没有移开过目光。
深沉的眸底纳进了诸多的思绪，又轻柔地缠绕在对方身上。
对视了两秒钟，厉云霄稍稍收回视线。
他扫向聚会的中心，低声说道。
“我不懂心理学，但本能告诉我，人应当享受当下。”
“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不管是多么有真知灼见的人，都会有遗憾，会后悔。”
“同时也会有期待，会向往。”
他说着，侧头看向身旁这张小脸，少有地说了一些虚虚实实的话。
“因为人有感情，心之所向能达到固然最好，但往往很难。”
“……”
苏糖无言地倾听者，下意识抿了抿唇。
她听懂了，焦虑和不甘的源头在于认知和理想的不平衡。
可她虽然明白，还是会痛苦。
就像是在说，现实就是如此残酷的。
厉云霄看着她微微低下脸，就猜到这颗小脑袋又要情感过于丰富了。
他不动声色，当场就加了一句。
“但是，人往前看的时候，最容易忽略的就是两边的风景。”
“像你说的，同一座山不同的人。”
“可山其实也有两面，一面背阴一面向阳，不是吗？”
苏糖听得一愣，呐呐看向他。
厉云霄语气稍缓，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爬过一座山，背阴的一面终年积雪，毫无生气。”
“但它向阳的一面，却开满了别处难以觅见的高岭之花。”
说到这里，厉云霄忽然抬手轻轻捻了一下苏糖耳边的碎发。
布满星辰的黑瞳看着她，陡然问道。
“还记得你为什么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吗？”
这个问题太突然，苏糖愣了一下。
但几乎不用怎么思考，答案就在那里。
她不假思索，直接说道。
“我认为我能处理好。”
她说完，才轻轻舔了一下有些干涩的嘴唇。
但十分坚定，迎着厉云霄的目光便说道。
“虽然生孩子有点难，对我也会有未知的影响。”
“但它不是不可逾越的困难，相反，一旦克服了就会更有成就感。”
“对。”
厉云霄轻笑，认同地点了下头，
他就是喜欢面前这个小女人百折不挠的这股劲儿，坚强得让人肃然起敬。
而话说到这，他终于可以下一个定义。
“你的那位同学也让她去接受她的阴影吧，以阴影为养分，去滋养她所可能开出的花。”
“你今天……”
苏糖听到这里，却是有些啼笑皆非。
绕这么大一圈就是想安慰她，怪让人难为情的。
她闪烁了一下眼神，正想说点什么。
却在这时，那边的欢呼声中，大步走来了一个人。
“霄！”
来人大喊了一声昵称，过来的途中嫌高跟鞋碍事，直接往两边踢飞。
光着脚，三步并作两步。
最后还差了一截，轻盈地一跳。
竟就这么，弹射到他们跟前。
“跳远？”
厉云霄挑了下眉，少见地当先搭话。
女人哈哈大笑，撇了下自己小巧的鼻尖就骄傲地扬头。
“这叫动如脱兔！”
“你是挺兔的。”
厉云霄语调平平，面无表情。
女人一听，就来气了，直接把自己的发缝线怼到好友跟前。
“这叫秃？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她没好气地指了指，说完还跳起来，要去看厉云霄的头顶。
“我看是你兔吧，也是，能不秃吗，今天不会是戴假发来的吧？”
她说完，也不客气，上手就要去薅厉云霄的头发。
厉云霄气定神闲，轻松躲过。
可对方还不愿意放弃，连着出了好几招，但都被躲过去了。
旁边的苏糖瞪大了双眼，直接看呆了。
这俩……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她不由多看了一眼明显是今晚主角的女人，她一身飒沓的贴身吊带裙。
亮片式的设计，没有多余的装饰，但就是一股浓浓的朋克风。
故意美黑过的皮肤，很有光泽。
和这身大胆的裙装相得益彰，满满的潮流感。
只随意挽起一边的头发，感觉多闹一会儿就会掉下来了。
在偷袭无果后，对方又大大方方地将头发一甩，高高端着姿态说道。
“今天我生日就不跟你计较了，等你生日了，我送你一个秃头蛋糕！”
“那我会感谢的。”
厉云霄淡淡，小插曲过后，向苏糖介绍人。
“梅苏，我朋友。”
“啊，你好，生日快乐！”
苏糖赶紧打招呼，她这蹭了个演唱会也没带礼物，有些不好意思。
梅苏这才端详起苏糖，微微眯了下眼睛，忽然凑近她。
“哎唷小可爱，你怎么跟了这座冰山啊？”
她一脸扼腕叹息，大有要挖墙脚的意思，猛地抓起苏糖的手。
帅气地斜开一抹笑容，同时眨个媚眼。
“来，今晚我罩你，咱不管他随便玩！”
这扑面而来的霸气，苏糖有些招架不住。
她尴尬地笑了笑，瞄向厉云霄求助。
“你够了，滚回那边自己玩去。”
他面不改色，大手一斩将两人分开。
很明显在宣示主权，将苏糖挡在了身后。
梅苏啧了一声，似乎觉得不够，又连着啧啧了好几声。
她丝毫不怕厉云霄，也熟得什么玩笑都可以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