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听不出有什么起伏。
可听在苏糖的耳朵里，像是一团水，嗡嗡地淌了过去。
她抿了下唇，突然很抱歉。
“你来这里……会不会睹物思人啊？”
她说着偷瞄了厉云霄一眼，忽然觉得这甜甜的香气变得有些沉重。
也许是听出了她的情绪，厉云霄放了一下夹子。
他微微挺了下背脊，像是深呼吸。
但没有一吸到底，只是淡淡给了一个字。
“会。”
苏糖听了，眉心都要忧伤起来了。
但厉云霄又拿起夹子，走到旁边的展示台前。
他没有拿，而是转头对苏糖说道。
“这是我妈最爱吃的，要尝尝吗？”
这个问题，问得苏糖一愣。
她刚想开口，厉云霄自己拿了一小块。
放好后，语气恬淡地说道。
“睹物思人没什么不好。”
“留在这个世界的人，还能用这种方式和离开的人产生连接，为什么不做呢？”
他说着，轻轻抬了一下夹子。
这个动作像是在问，要不要吃。
苏糖看着他，张了一下嘴巴。
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不出话来。
厉云霄静静看着她，两秒后，语气缓和地再次说道。
“偶尔，我会来一次。”
说着，他垂眸看向盘子里的糕点。
很少流露出的脆弱情绪，在这一刻似乎有所泄露。
苏糖心有所动，几乎脱口而出。
“什么时候会想着来？”
可听到这句话，厉云霄只是平和地扬了下嘴角。
他再次转头看向苏糖，目光温和。
“想睹物思人的时候。”
苏糖微微愣了一下，像是有什么在她脑子里打开了。
原来，思念不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不是过不去的那道坎，而是一种能让人活在当下的念想。
她抿了抿唇，走到厉云霄身边。
扬起小脸，认真地说道。
“嗯，其实我也觉得睹物思人挺好的。”
“该说，有这么一个日子是专门用来睹物思人也很好。”
她没有说出“忌日”这个词，但似乎坦然了些。
伸手自己去拿那个夹子，也夹了一块。
放到盘子后，抬头去看对方。
厉云霄也正看着她，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都笑了。
之后，他们又买了点其他的。
从店里出来后，外面的温度似乎降了些。
苏糖还有点流连忘返，就指了指边上的石头台阶，小鹿眼扑闪扑闪。
“我们要么，坐会儿？”
厉云霄有些无奈，但同意了。
两人就坐在老建筑前，看着街上的人逐渐变多。
“嗨呀，下班啦！”
“来我家整两盅呀！”
老街坊们热情地互相打招呼，惬意地享受这个傍晚的时光。
光看着有点无聊，苏糖就把多买的糕点拿出来，分给了厉云霄一块。
厉云霄接了，默默地尝了一口。
只是他这一口，品尝的时间似乎有点过于长了。
“呼啦啦……”
这时，一阵凉风吹过长街，天色一下暗了不少。
苏糖忙着把粘到脸上的发丝拨开，也不知道是糕点太黏还是风太大，发梢沾了点白色的糖粉。
她又啃了一口，抿了抿，慢慢咽下去。
可再要吃的时候，就有些犹豫了。
她默默看了一眼手里还剩一半的糕点，幽幽看向身边的人。
“我果然，还是不爱吃。”
她叹了口气，这会儿觉得买得有点多了。
正在想祭祀完怎么分，就听得耳边怅然的一句。
“我也是。”
苏糖扭头一看，厉云霄手里剩的比她还多。
看到这一幕，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厉云霄也是服气的，他倒也不浪费，突然一口闷。
苏糖看他吃进去，自己做了点心理准备。
一闭眼，也把剩下的半块塞进去。
鼓着腮帮子呢，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
结果，俩人都有点鼓。
互相看对方似乎都有点好笑，几乎同时笑了出来。
厉云霄咽得比较快，拍了拍手起身，就拎上糕点盒子说道。
“走吧，快下雨了。”
他看了一眼暗下来的天空，乌黑的云团压得更低了。
苏糖一看还真的是，赶紧也起身。
两人刚回到车上，外面就“噼里啪啦”下起雨来了。
苏糖庆幸走得及时，看着逐渐弥漫起来的水雾，忍不住说道。
“不知不觉就要入夏了。”
她看得有些失神，只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而这么想的人不是只有她一个，下一秒，厉云霄的声音便传入她的耳朵。
“感觉和你在一起，时间变快了。”
苏糖扭头看向他，厉云霄淡淡说道。
“之前觉得一天很慢，一年很快。”
“时间的维度，并不平均。”
听到他这么说，苏糖想了想，接了一句。
“我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在我外婆去世后，才有了时间概念。”
不过说完，她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
“一个医学生说没有时间概念，很奇怪吧？”
厉云霄侧目看着她，没有马上发动车子的意思。
时间对每个人而言都是不同的，汇集在一起也不会相互缠绕。
他刚想说觉得现在更有意义，可还没开口呢，就被苏糖抢先了。
“不说这个了，最近被你带着总聊这些深沉的话题。”
苏糖扮了个鬼脸，一脸痛心疾首地说道。
“感觉都要老掉牙了，这哪儿行啊，得弄点青春的气息！”
“怎么弄？”
厉云霄好整以暇，故意问了一句。
苏糖眨巴眨巴亮晶晶的小鹿眼，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开口便说道。
“得弄点恋爱的感觉。”
她微微眯了下眼睛，就觉得他们之间太死气沉沉了。
厉云霄一听，挑了下眉。
“你怀着孕，怎么恋爱。”
他嘴上这么说，却是不动声色就是一句。
“我现在带你雨中漫步？”
听到这个离谱的提议，苏糖简直了。
她坐回去，没好气地说道。
“你去吧，我看着你雨中漫步也挺浪漫的。”
“这也浪漫？不需要给你跳个舞？”
厉云霄有些想发笑，没有比逗他家苏小糖更有趣的事情。
“……”
苏糖终于是瞪了他一眼，没正形了还。
刚要怼一句，厉云霄的手机忽然响了。
苏糖立刻噤声，示意他接电话，她玩自己的手机。
“……傅家资料已经整理好，发到你邮箱了。”
可能是对面的人嗓门比较大，苏糖听到了这几个字眼。
她想了想靠过去，小声地问道。
“有工作吗？”